等驶了一段距离,景光才重新直起腰坐好。
前排的年轻司机连连喘气:“这位客人,我还是头一回碰见黑色交易,按我刚才做的,您那位卧底朋友就不会暴露了吧?”
景光“嗯”了声,脸色紧绷。因为他当时飞快地转头一瞥,看清了那双藏在帽檐和口罩间的眼睛—
他顿了顿说:“司机先生,请问离这里最近的住宅在哪儿?
*
片刻后,载着景光的出租车停在一栋公寓对街。
几乎看清建筑外观的瞬间,他就断定黑泽住在里面。
因为周围僻静,少人,连公寓的色调都是对方喜欢的黑、灰、银,像一把尖刀直冲云霄。
时间已经很晚,公寓的大部分住户都熄了灯,唯独一扇窗户里还透着橘黄色的亮。
景光爬上天台,用刚在商店买的激光笔打摩斯电码。
红色的小光点反射在那扇窗户上,一下、一下,像夏夜尽头即将消失的萤火虫。
他用这种方式,诉说自己对黑泽的思念。
*
公寓的1304室内,没睡的不止黑泽,还有听说他被停职调查,专程赶来的诸伏高明。
黑泽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赤脚走过来,盘腿在茶几前坐下,自己开了一罐,把另一罐推给面前沙发上的高明。
“看到我现在这样,你很高兴吧?”
他漫不经心说。
在高明印象里,很少有能这么俯视黑泽的时候。
对方应该刚洗完澡,穿着白色浴袍,耀眼的金发披在肩头,散乱、潮湿,有种随意的美感。
黑泽的闲适和西装笔挺的自己对比鲜明。
高明叹了口气,认命地走进洗手间拿吹风机。
他把蓝西装脱在沙发,只穿高级的丝质衬衫,吹风机插头插进拖线板,黑色的电线在地上弯弯绕绕,活像条蛇。
把袖子卷了两层,在黑泽身后帮忙吹头发时,高明的表情很自然,像是经常这么做。
事实也确实如此。
黑泽头发长,有时却懒惰,异想天开地靠风干就睡。
炎热的夏天还好,要是天气转冷,这招就不太适用,容易半湿不干的引起头疼。
但就算头疼,黑泽也不会直说,顶多皱眉的次数比平时更多,思维也转得慢一点。
这些都是高明从和对方的点滴相处中总结出来的。
他觉得黑泽有时挺别扭,想说的话不明说,偏要人猜,就像这次—
“明明是你授意我去举报的,还恶人先告状?”
吹风机的声音太大了,即使开了最小那档,还是吵。
高明不确定黑泽有没有听清他的话,等了会儿看对方没反应,忍不住轻轻拽了下手里的头发。
黑泽这才转过头,自下而上神色冷淡地睨他。
随着黑泽的动作,那一簇还没吹干的长发从高明手里滑落,他愣了下,关掉吹风机又问一遍:“是你授意我去做的,对吗?”
高明就是这样,什么都要据理力争。
他这臭毛病在别人面前掩饰得很好,一旦对上黑泽就像汽水里的泡,咕嘟咕嘟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