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痕与沈棠心意相通,瞧她那为难的模样,便知道她此时的尴尬,便上前了一步,用苏蓦然能够听到的声音对沈棠说道,“小姐,刚才您在老夫人屋子里的时候,檀香过来寻,说是柳姨娘来了月桂园,也不知道是有何事。”
沈棠便向苏蓦然福了一福,“棠儿这便告退了,表哥还请快去颐寿园吧,莫让祖母久等了。”
说着,便携了碧痕的手,疾步往月桂园的方向去了。
苏蓦然转身,望着离得越来越远的那个浅紫色的背影,眼中流转着淡淡的失落和怅然,过了良久,他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低低地道,“圆圆白茧自缠丝。”
夏桂飘香,偶尔有一片两片的花瓣飘落,将这夏日的园景衬得愈发美丽了,但少年青衣瘦削的身影,却愈显寂寥。
沈棠笑着对碧痕说道,“所谓有默契,大抵便是你我今日如此了,我正烦恼不知与苏表哥如何说话,你便寻了个借口拯救我于水火,真真是你心知我心啊!”
碧痕一扫平日的沉稳端方,嘟囔道,“表少爷长得那么好看,博学多才,又温柔有礼,二小姐都稀罕成什么样了,就是放在京城里,也是名媛闺秀们争相竞取的好对象。也就是您,才觉得与他谈话是在水火之中。”
沈棠眉头微挑,戏谑道,“我还以为只有碧笙是素爱听人家的闲话,什么时候起,我家碧痕竟也关注起了月桂园之外的人?表少爷长得好看吗?我怎么没觉得?”
这话倒不算假,沈棠自己便是绝色,身边所见也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见得久了,对美色皮相便不再那样在意,这些年来,所能让她惊艳的,也惟独赵誉而已。
苏表哥的长相倒真的没让她很注意过。
碧痕的脸色一下子便红了,她结结巴巴地道,“是月桂园的小丫头们告诉我的,表少爷的波涛院离我们可不近,不然我哪里能知道这些?”
沈棠含笑道,“是,是。”便不再就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
碧痕十四了,若是生在主家,便是寻常的小门小户,也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苏蓦然年轻英俊,又是个风雅的读书人,对大多数的女子都有着杀伤力,碧痕若是对他生了好感,那并不奇怪。
但这世道,等级分明。
若是丫鬟执意要与主子在一起,惟有作妾一条路,甚至连妾也不是轻易能作得的。
白姨娘,在沈灏的书房里伺候了三年,一直没名没份,顶多算个通房,是生了沈紫妤后方才抬了姨娘,但若不是沈紫妤在百花会上得了魁首,沈灏爱屋及乌,也对她另眼相待了起来,哪能有如今的风光。
高门大户的后院里,多的是无人问津,到死都籍籍无名的妾侍。
而,碧痕,甚至连作通房的资格都没有。
哪有表妹将自己贴身的丫鬟送给表哥作通房的道理?
所以沈棠便不再拿碧痕一时的失态开玩笑,免得打趣了她后,她竟将苏蓦然给惦念上了,到时候徒惹伤悲,空悲切。
莫说碧痕现在还不曾存了什么心思,便是真存了什么心思,沈棠也是要将它掐灭的。
这样一路走着,不多久便到了月桂园。
在门口守着的檀香见是沈棠回来了,忙急急地迎了出来,“禀小姐,柳姨娘来了。奴婢要去请您,但柳姨娘却拦着不让,说反正左右无事,便坐着等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