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什么?&rdo;缇萦不接,却这样先问了一句。
&ldo;你打开来就知道了。&rdo;
有片刻的迟疑,她终于不忍拒绝。布包一接到手,就知道里面有一袋栗子。似乎还有一件衣服‐‐是的,是一件短襦,黑影里看不清颜色,只隐约看到白色的花纹。不过她知道那是什么料子,在手里,又滑又软,十分舒服。她把绣襦抖开在身上比一比,尺寸似乎也合适。虽然她看不见自己穿上这件珍贵的华眼是什么样子,而且她也从没有穿过绔罗,可是,她在想象中已经清楚地看到自己‐‐比阳虚侯的女儿更美。
这使得她有无比的快乐。而这快乐,来得太骤,去得太快。她想到了父亲的话!
&ldo;我不要!&rdo;她把绣襦递出窗外,声音中带着委屈。
&ldo;为什么?&rdo;朱文不高兴地问。
缇萦默然。她觉得说什么话都不能表达心中的意思,就是能够表达,她也不愿说,因为那会使得朱文更不高兴。
&ldo;我知道了。&rdo;朱文伤心地自语,&ldo;都以为我是生性下流,看不起我!&rdo;
这句话把缇萦说得急了,立即抗议:&ldo;你冤枉我!我没有看你不起。&rdo;
&ldo;那么!你为什么不肯要我的东西?&rdo;
&ldo;这‐‐&rdo;缇萦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ldo;有了衣服不能穿,还是不要的好。&rdo;
&ldo;谁说不能穿?&rdo;朱文马上反驳,&ldo;师父常常有人请了去看病,或者到处去采药,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那时谁管你穿什么?&rdo;
他的思路就是那样快,花样就有那么多!缇萦被说得心思活动了,然而转念又觉得背着父亲做违反教训的事,就是不孝,还是有理由可说的。
&ldo;我不做这种事。&rdo;她说:&ldo;当着爹爹是一种样子,背着爹爹又是一种样子,这还像人吗?&rdo;
&ldo;那么你是说我不像人?&rdo;
&ldo;我说我。谁说你?&rdo;
&ldo;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rdo;朱文从窗外伸手进来,握着她的手说:&ldo;总而言之一句话,如果你从此不理我了,你就不要收这件衣服。&rdo;
这是两回事。他这样相逼,真叫缇萦又着急,又为难,并且恨他不讲理,于是赌气答道:&ldo;就收了你这件衣服,你这样惫赖,我也不要理你。&rdo;
朱文慢慢松开手,轻声笑着。
就这时隐隐听得东厢有咳嗽的声音,缇萦大为惊惶,低声催促:&ldo;爹爹醒了。你快走吧!&rdo;
朱文却报以一声低喝:&ldo;别出声!&rdo;
缇萦屏息着静听,东厢果然有响动。朱文却如一头猫似的,毫无声息地一窜,没入黑影之中。不一会,听见堂屋的门开了,然后有脚步声,近而又远,远而又近,直到再听见关堂屋的声音,缇萦才把一颗悬了半天的心放下,总算好,父亲上一趟厕所,来去都未发现朱文。
于是,她想到了那件绣襦,把它穿着身上,不断地、轻轻地抚摸着,心里在想着朱文,不知他从何而来?住在何处?今后怎么办?还有,在临淄究竟是为何才惹得父亲生那么大气?这些都是她渴望知道的。刚才白糟蹋了工夫,一句正经话也未说,这时想想,真太可惜。
忽然,北窗下又在轻唤:&ldo;缇萦!&rdo;原来朱文未走,缇萦就像那天见她父亲不期而归一般,顿有意外的喜悦,匆匆走到窗前问道:&ldo;你躲在哪里?&rdo;
&ldo;我在师父窗下,等他睡熟了,再来看你。&rdo;朱文说:&ldo;你放心吧,师父打鼾像拉风箱,这一觉非到天明不醒。&rdo;
这一说,缇萦的胆子壮了,心情也轻松了。笑道:&ldo;你倒像会做贼,来无影,去无踪的。&rdo;
&ldo;你骂我,我要罚你!来,把手给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