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23

第153章（第1页）

实则，立孝并未同哥哥一道去。就这样，立言拿着地址，按图索骥，寻到通山郝家湾。

郝家湾位于大通河和小通河交汇的畈地，即为西南地区俗称&ldo;坝子&rdo;的局部平原。大通河从山谷里奔腾而出，有如雷吼；水面不宽，却是又浑浊又湍急，波翻浪涌，像是煮沸一般。大船根本不能航运，下水就翻！只有当地称作&ldo;织布梭子&rdo;的独木舟，由熟练的水手驾驭方可通行。当然，沿着盘山公路也可以到郝家湾，需得多绕两天。立言恨不能长翅膀飞到司徒身边，哪肯那般弯路？他仗着水性好，乘独木舟溯流而上。独木舟颠簸于震耳欲聋的波峰浪谷间，水花时时溅到脸上。立言心里急躁，船行不多远就立起身朝前瞅，几次差点被掀落下水。船夫不停嘱咐，蹲下，蹲下！抓住船帮。警告道，再会游泳，掉进河里不是让漩涡转入水底淹死，就是冲向河里岩石撞死！

所幸，独木舟只在大通河载沉载浮两小时，便折入风平浪静的小通河。水手傍着河岸用桨当竹篙慢悠悠撑行，舒缓适才惊涛骇浪中的紧张。柔长的柳丝拂在头上痒痒地，河风散去浑身汗水和燥热。船夫指着不远的青石桥告诉立言，那就是郝家湾。立言觉得石桥十分眼熟，仿佛哪里见过；细细一想，记起九岁那年，表叔带他和继瑛回过一趟老家。刘家湾村前的小河就有这样一座桥。石桥栏板上雕有莲花座上的观音菩萨，腼着大肚子的弥勒佛，手执钢叉的水神，还有把大乌龟当船乘坐的唐僧师徒……立言和继瑛玩累了，喜欢蹲在桥上摸挲端详石刻人物，继瑛总是要求道：&ldo;立言哥，给我讲上面的故事呀！&rdo;尽管讲过无数遍，她眨巴着亮晶晶眼睛，微笑着，听得很入神……想到儿时趣事，立言沉浸于遐思和愉悦里。

突然，一个纱布网兜儿扣在他头上，立言吃了一惊，用胳膊扒开网兜，喝问：&ldo;谁？干什么？&rdo;同时，扫视追寻冒失鬼。柳树下，一个穿军装的小伙子欢叫道：&ldo;立言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rdo;立言看清是志鹏，心里一喜：&ldo;我表叔和司徒也在这里吧！&rdo;说时，一个箭步跳上岸，差点蹬翻独木舟。他歉意地回头向船夫挥挥手：&ldo;谢谢了！&rdo;

志鹏看那独木舟，夸张地显出佩服：&ldo;你敢坐&lso;织布梭子&rso;，胆真大！卫东叔叔和司徒在学篾活。我想捉些蝴蝶和蜻蜓，不想网住你！&rdo;说着难为情地笑了。危难时刻，立言表现的关切，让志鹏感动，丢掉素日成见，语气格外亲热：&ldo;你是从司徒家打听来的吧！&rdo;说着，用网兜儿扒开枝条开路，引领立言穿过一片树丛，走向竹篱笆围起的三间瓦屋。靠着山坡，瓦屋后有绿荫荫的竹林。老远，立言瞅见李卫东坐在门前用篾刀破竹子，司徒蹲在地上编凉席。志鹏喊道：&ldo;李叔叔、司徒，你们看谁来了！&rdo;

李卫东起身瞅清是立言，高兴得丢下篾刀迎上前握住立言双手：&ldo;你怎么碰见志鹏的？&rdo;立言笑道：&ldo;表叔，你们让我找得好苦啊！&rdo;听明立言是担心他们，四处奔走寻觅，为赶时间竟然冒险乘坐&ldo;织布梭子&rdo;，李卫东感叹：&ldo;危难之中见真情呀！&rdo;志鹏连声应道：&ldo;真是，真是！&rdo;说时，两人不由同时瞟司徒。

岂知，姑娘见到立言，先是一愣，眼一亮，瞧立言朝她笑，却噘着嘴儿站起趔到墙角，给他个冷脊梁；任立言如何打招呼也不理会。志鹏说：&ldo;司徒，立言哥喊你呢！&rdo;李卫东趋近前：&ldo;司徒，立言关心我们，老远冒险找来，去倒杯茶嘛！&rdo;立言解嘲地：&ldo;我又没得罪你，茶都不给一杯喝？&rdo;司徒明白自已同立言关系让李卫东、陈志鹏全看清楚了，索性无所顾忌，转身质问道：&ldo;7月21日上午，在利济南路和你一起的女的是谁？还边走边说边笑呢，真亲热！我和你迎面撞上，擦肩而过，视而不见，多投入！&rdo;这话教立言一愣，同时，李卫东和志鹏也以审视眼光打量他。立言明知是指继瑛，并不说破，装作申辩：&ldo;哪有这事啊！你倒说说，同我说说笑笑的女人是什么模样？&rdo;司徒见他想抵赖，冷冷一笑，描绘道：&ldo;还说没有！那女人苗苗条条，文文静静，蓄短发，长眉大眼，下巴尖尖地，像个知识分子……&rdo;既讲得这般确凿，李卫东两人显出怀疑了。立言故意问：&ldo;像知识分子，是老师，还是医生呢？&rdo;志鹏猜测：&ldo;莫非我嫂子？&rdo;李卫东点头尴尬一笑：&ldo;唔，肯定是继瑛！&rdo;立言装作恍然大悟：&ldo;嗬，我想起来了。那天继瑛要去军区找志鲲，还打听表叔、志鹏的消息。我担心她挤不上车，所以送一程……&rdo;李卫东见司徒瞄瞄立言，又瞄瞄志鹏和自已，仿佛怀疑为立言打掩护，说：&ldo;是我家继瑛。她同立言是表兄妹。我们斜对门住着。&rdo;经两人一说，司徒心里醋意方始消失：&ldo;原来你们都住一条巷子，我出出进进，怎么从没遇上？&rdo;李卫东叹口气：&ldo;咳，成天忙革命不落屋，哪能碰见？现在可好，反革命！忙个&lso;反革命&rso;当！&rdo;语气愤懑，眼神迷惘。立言宽慰道：&ldo;一般群众能有什么？毛主席最近发表指示：站队站错了，站过来就是。就像小娃娃刚学走路，跌趴在地，看妈妈吩咐怎么办？妈妈说，爬起来再走就是了！&rdo;比方并不贴切，但轻松的语气使三个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