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用力地吸气,再吸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部生疼,却也勉强压下了胸腔里那股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的巨大悲恸。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才缓缓抬起头。
脸上,已经竭力扯出一个比哭泣还要扭曲难看的笑容,眼底的红血丝却无声控诉着她的痛苦。
“我……我是柳如烟。”
她努力控制声线,让它听起来尽可能的平静、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
这三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带着浓浓的苦涩与讽刺。
他们曾是嵌入彼此骨血的最亲密恋人,分享过最深的秘密与最炽热的爱恋。
如今,她却只能用这轻飘飘的三个字,来定义自己在他那片荒芜记忆里的身份。
陆沉凝视着她,那双空茫的眼眸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他似乎在努力咀嚼这个名字,试图在那片空白的记忆画布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痕迹,但终究是徒劳。
“柳……如……烟……”
他低声重复,像是在品味一个完全陌生的音节组合,带着几分吃力。
这个曾被他无数次在心头描摹、在唇齿间缠绵的名字,此刻从他口中念出,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无波古井,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生疏。
他的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和那极不自然的笑容上短暂逗留了几秒。
那双失焦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困惑,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但那点稍纵即逝的思绪很快又被更深的混沌与疲惫所淹没。
“女朋友……”
他又低喃了一遍,语气里除了茫然,还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本能的疏离,“我不记得了……”
秦远他们塞给他的纸条上,确实写明了柳如烟的身份。
可失忆后的陆沉,潜意识里似乎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关系,产生了一种源于对未知恐惧的抵触。
“没关系。”
柳如烟几乎是立刻接话,唯恐那短暂的沉默会变成更深的隔阂。
她声音放得更轻柔,像怕惊扰他一般,带着刻意的安抚意味,“不记得也没关系。你生病了,暂时忘掉一些事情,很正常的。”
她往前又挪近了一小步,视线无法控制地落在他枯瘦手背上扎着的留置针。
针眼周围一片青紫瘀痕,触目惊心。
她的心,像是被那针尖狠狠扎了一下,又是一阵尖锐的抽痛。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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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目光快速掠过旁边生命体征监测仪上不断跳动的冰冷数字,试图从中寻找一丝安慰。
陆沉的目光如同被牵引一般,随着她的移动而转动,带着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陌生环境与陌生人的茫然无措。
他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表达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动作虚弱无力。
“还好……”
他低声吐出两个字,像是用尽了所有气力。
随即,他便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投下淡淡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