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父亲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周天驻立半晌,象是陷入一些往事的回忆中。这个回忆里,他父亲的影子依然是希薄的,他父亲常年在外,而自己从小开始,便进行着各种学习。直到那一年,父亲虽然在一个假日,把他带了出去。
具体带他到哪儿,做了什么,周天已丝毫不记得。
接下来的几日,周天没事就来地下室转转,有时看看那些形态各异的陨石,听听李天文的化验结果,有时则跺入那被烧毁的房间中。他每一间每一间的观察,想发现不同之处,但这些房间的格局基本都大同小异,甚至里面的家具,陈设都象是统一定制。直到他走到最后一间。
最后一间的房间,损坏最为严重,但这间房子里的陈设明显不同。这间房子十分大。里面的物件纵然只留下些残骸,也显得奢侈。整个地面是用整块黑色原石铺成,一整套原本十分舒适,现在只剩一半的沙发。整整两面顶着天花板的书架,现在那些书架都已只剩下框架,里面的书绝大部分上都成为灰烬,因为不通气,还以原本的姿态摆放在哪里,但手一碰,便灰飞烟灭。
这间房屋的主人是谁?
他曾在别的房间发现过一些照片框之类的小玩意,因为是些铁制品,有些变形,倒还能看到主人的模样。这里不知有没有类似的东西。
但他的目光被书架后面的墙所吸引。
说是墙,不如说是块很厚的铁板。那块铁板铸着双头蛇的模榜,巨大地盘距在铁门上,眼神透出的邪恶与诡异,与那只铁盒一模一样。周天的心一阵跳。那些线索象是一瞬间全部牵联了起来。
铁门上装着一个指纹识别锁。周天看了看,下意识地把食指按了上去。“吧哒”一声,锁舌跳动的声音。
自己来过这里?周天心跳的厉害。记忆的闸门依然紧锁,但他已踏入了那个禁区。看来,在12岁那年,自己被父亲带来过这个地方。
可为什么,这个指纹锁能识别自己的指纹?
周天推开门。里面是硕大的石头建筑,空无一物。周天走了进去,发现里面并非一无所有,在地上堆放着一些铁链与手铐。看来这里曾作为牢房使用。
这里关的是谁?为什么自己会来这里,并能开启这把锁?
周天俯身捡起手铐,手铐处于打开状态,时间久远,已生了锈。他摸着手铐,陷入沉思,但脑子里如同被抽光一样,他只是一片茫然。
他返身回到那间房子。他开始翻找那些被火烧得只剩一半的残书。他把那些书籍分门别类:学术类,娱乐类,日志类。然后,他发现了那本笔记。
笔记是简单的黑皮本子。因放在一个铁盒子里,所以几乎算是保存完好。他小心地翻开,时间2004年开始。字迹他认识,他的父亲。
他把笔记带了上去。
周天三天没有出门,呆在自己父亲的那个房间里,坐在窗台下,阅读那本笔记。他不知道这本笔记该归为何类,即没有工作记录,也没有个人生活片断。所有的只是一个疯狂的人,疯狂的梦呓。
那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着心魔般的执念,才会发出的疯狂的倾诉。
在这本笔记中,他父亲用全部的笔墨诉说自己对他那人的着迷与狂热。
他看了三天。心惊肉跳。他对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多深的印象。自小父亲在外,在不同的地方搞着地质,每年回来一两次,也只是很平淡地问问他学习的情况,当时自己由爷爷一手安排,他的父亲似乎也觉得没必要操这个心。
他对自己父亲的记忆是淡漠而稀少。但印象中,在他10岁的时候,父亲回家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他才知道,他是为了跟自己的母亲离婚。
极少的接触,自己的父亲留下的印象冷漠近于难于接近。
他的父亲带着一副金丝眼睛,嘴唇紧抿着很薄,不拘言笑的样子。虽然他不承认,其实自己并不喜欢他。
原来这样一个凉薄的人,会把他所有的热情与幻想都留给了另一个人。所以,他与自己的母亲才该受到如此的冷落吗?
周天苦笑。如果没遇到巫恒之前,周天一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些不甘,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父亲其实不过是个过怜人。
这个父亲为之疯狂的对象,看来并不大领情,这本笔记里有着浓浓的痛苦与近于疯狂的不甘。
周天合上笔记本,半响,嘴角扬起一个微笑:艹你妈,活该。
☆、三十四、老鼠
巫恒出了凉山,迅速向川北出发。在他身后,有着奇奇怪怪嘁嘁喳喳,缩头露尾的东东西,如同地沟里的老鼠,追踪着他的足迹,出没在各个角落。他如同被安置在一个监视器里,一举一动,都有着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自己。他并不在意。这种处境他并不陌生。15年前,当他第一次踏出那个地方,这群老鼠就这样琐琐碎碎,嗡嗡营营地散布在他周围。目光贪婪却又畏手畏脚。
而这一次,他并不是一个人。
到了县城,巫恒不为人知搭上到一辆当地货车,沿着这个县城唯一一条公路,经过将过一个小时,进入了这个被群山环抱的小乡村。乡村十分败旧,几乎全是土坯房,人口稀少,不过十来户人家。一户一户离的很远,但山里安静,这家的狗吠声,传老远,十几里外都听得到。
他在那里稍做停留,准备了三五日的干粮。就进入了川北最大的原始森林。第五天,他又悄无声息出现在这个村子里。村子里少有外人,纵然是驴友,也是三五成群,象巫恒这样独身一人出现,自然引起诸多村里男男女女注视的目光。这里如同一片死寂的湖水,只要有任何细小的微风,都能引起一阵阵波澜。
巫恒借住在这个乡镇的唯一一所小学里。学校人很少,只有两名民办老师和五个学生,他对校长说自己是前来写生的,想在这儿借住几日。说完,递给校长三百元钱。这是他能拿出的最大数额,但校长感激地握着他的手,摇着不停。这三百元可以够这十来个学生一个月学杂费。所以校长也没发现,这个前来写生的学生,连最基本的绘画工具也没有随身携带。
巫恒在这里住了三日,然后在校长的介绍下,搭上去县城的拖拉机。
拖拉机手穿着破旧大棉袄,头上戴着雷锋帽,脸上有着高原上特有的红斑。这个地区少数民族杂居,他身穿汉衣,倒不能确定他是那个民族的。
待巫恒一坐上后面的车斗,车就“突突”地发动。
山路崎岖险陡,四面是成片的原始森林,虽然已是初冬,但这里气温适宜,日照充足,高山常绿阔叶林和针叶林依然苍翠,如果从喧闹的大都市避市而来,这里倒不失为一方乐土。
拖拉机手收了巫恒的钱,心钱十分愉快。不停地找着话题和巫恒唠嗑:“客人您打哪来呀。你进山干嘛呀。前几年,一帮人在里面发现一个大溶洞,里面象是个巨大的宫殿,省里报级都上过呢,您是不是也去那看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