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初期,她曾率中国文工团赴匈牙利布达佩斯,参加世界青年联欢节。在匈牙利期间,无论她走到哪里,都受到当地人民的热烈欢迎。欢迎人群呼喊着&ldo;中国&rdo;、&ldo;毛泽东&rdo;的口号,表达出强烈的钦敬之情。李伯钊在异国他乡深切体验到中国革命在世界上的影响,心中强烈荡起一个念头:长期跟着老一辈革命家艰苦创业的文艺工作者,有责任把中国革命的丰功伟绩和艰难历程用文艺形式反映出来,介绍给世界,留给子孙后代。像她这样,经历了红一、红二、红四方面军三大主力红军长征过程的人实在少见。长征留给她的印象太深了。她想把这震撼世界的悲壮行程用歌剧的形式表现出来。她的想法得到了许多老一辈的支持。
于是,20世纪50年代初,歌剧《长征》轰动了中国舞台。它以宏大的气势,再现了红军爬雪山、过草地、跋涉两万五千里的伟大历程。剧中表现出的不畏艰难险阻、乐观主义、集体主义、英雄气概深深打动着观众的心。特别可贵的是,《长征》第一次以艺术的形式在文艺舞台上塑造了人民领袖毛泽东的光辉形象。这是新中国戏剧创作中第一次意义非凡的勇敢尝试。
《长征》被搬上舞台,引起了各方面的强烈反响。许多观众说,非有亲身经历,写不出这样感人的作品。特别是剧中出现毛泽东的形象时,整个剧场掌声雷动,一片欢腾。许多亲历长征的老战士纷纷向她表示感谢和祝贺,鼓励她再接再厉,写出更多反映革命的好剧本来。
毛泽东捎信给李伯钊说:&ldo;写革命,写长班,都很好,我都赞成。但可不要拿我毛泽东当菩萨拜哟!党内有那么多的同志,还有许多人牺牲了性命就拿长征来说,有几个方面军哩,有那么多领导同志,应当写总司令,写恩来同志,写弼时同志等。要写几个方面军的同志,没有他们,我毛泽东独龙能下雨吗?&rdo;
毛泽东的意见令李伯钊看到了剧本的不足,也为剧本找到了修改的方向。
个人写得太突出,几乎成了神菩萨,终究有个人崇拜的味道,她决定按毛泽东的意见加以修改。刘少奇、彭真给予热情的鼓励和支持,聂荣臻提出了具体的修改意见。
她决定把歌剧改写成话剧,让更多的领袖人物在舞台上出现。她在这段时间,先后出任了中共北京市委文委书记、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院长、北京市文联副主席、中央戏剧学院党委书记兼副院长、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等职。
1960年,她带上歌剧《长征》原作到了成都(当时中央正在成都开会),找到自己的老上级李富春,汇报了修改的设想。李富春祝她早日成功,并批准她到中央档案馆查阅长征时的电文、资料,以充实她的感性知识。
经过再创作和反复修改,话剧脚本《长征》创作完成。但还没来得及排练上演,&ldo;文化大革命&rdo;便开始了。由于杨尚昆被打倒,李伯钊受到牵连,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话剧《长征》不仅不能上演,反因剧中表现了&ldo;文革&rdo;中被迫害被冲击的老一辈革命家而成了&ldo;大毒草&rdo;。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李伯钊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这些作家、艺术家以及军队的高级将领甚至党和国家领导人,在一夜之间变成革命的&ldo;罪人&rdo;、&ldo;敌人&rdo;……
李伯钊当然想不通,但她对于党内特别是自己家庭内发生的这一重要变故,表现得异常冷静。她每天照常按时上班,不动声色,只是比往常更沉默寡言。对上级的指示,执行得更加小心谨慎,对一些文件只照本宣科,遵命照办。对想不通的问题,她就埋头读马列和毛泽东著作,以期从马列和毛泽东的书中找到答案,从党的文件中寻找指针。学啊学!她似乎得到了什么,却又像什么也没有找到。她越来越沉默,在单位不说回家也不说,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法说。
1966年6月,她全家奉命搬出中南海。杨尚昆半年前就离开了家,他们往日的同事、朋友、助手、服务人员也早已离散和避而不见了。当时她又生病,身边只有一个上中学的孩子,几乎是举目无亲!
&ldo;五一六&rdo;通知公布后,上级宣布对李伯钊停职审查。她一下子沦为&ldo;修正主义&rdo;、&ldo;现行反革命&rdo;、&ldo;黑帮&rdo;分子,外加杨xx的&ldo;臭老婆&rdo;。杨尚昆在位时,李伯钊从来是独立工作,绝不沾光;杨尚昆被&ldo;打倒&rdo;后,李伯钊却分享了&ldo;荣誉&rdo;。我国祖传的封建株连法,在&ldo;史无前例&rdo;的火红年代,再一次&ldo;发扬光大&rdo;了!腐朽的封建残渣大泛滥了!进人人类文明的20世纪,又号称最民主的政党和政体,却发生了这些咄咄怪事!
由于长期幽禁,旷日持久的非人待遇,李伯钊患了脑血栓,身体致残了。但她始终没有放弃再次修改《长征》剧本的心愿。她坚信,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乌云总是遮不住光辉的太阳。她回顾自己几十年革命生涯,没有任何损害党和人民的行为,问心无愧,心境安然。她也相信自己的丈夫,几十年出生人死,绝不是什么&ldo;特务&rdo;、&ldo;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rdo;,而是忠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但是,在那种是非颠倒的年月里,含冤去世的人处处皆有,她不知道丈夫的下落,未免忧心忡忡。
李伯钊成了戏剧学院头号&ldo;走资派&rdo;,成了戏剧界首批&ldo;横扫&rdo;、&ldo;打倒&rdo;、&ldo;炮轰&rdo;、&ldo;油炸&rdo;的对象。她痛心地发现,有的过去很熟悉甚至称为朋友的人,一下子全变了脸;有的挺可爱的学生娃娃,却逼着她写&ldo;揭发&rdo;自己的大字报,逼她喊口号骂自己是&ldo;反革命&rdo;。在一次批斗她时,有人别出心裁地逼她站到一个近一人高的仅能放下两只脚的花盆上,胸前还挂着铁牌子,并用细铁丝系在脖子上,不一会儿细铁丝就陷进了肉里,她的脖子在流血,她的心也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