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连暲沉重地说:&ldo;昨天王首道同志找我谈,上前方打仗的将士们,他们的孩子无人照顾,有的送回家乡,有的送到亲戚家……穷人家缺吃少穿,增加个孩子增加份负担,有的照顾不过来病死了,有的丢失了,这怎么能让前线将士安心呢?再说,这都是革命后代呀!得想个办法把这些孩子管起来。后来我又找康克清同志商量,她的意见是想搞个纯全托的托儿所,把上前线的、烈士的、中央领导同志的孩子全管起来。&rdo;
丑子冈点头赞同道:&ldo;这样好,不下大决心,问题无法彻底解决。&rdo;
&ldo;好是好,但有个难题不好解决,谁来挑这副担子呢?我们想来想去,康大姐提议还是由你出来挑这个头,来当这个所长。你筹办的第一保育院很有成效,她很称赞。&rdo;傅连暲说到这里偷看了丑子冈一眼。丑子冈表情严肃,低头不语。
傅连暲的话重重地敲击着丑子冈的心。两年前她来到延安后,一直想进&ldo;抗大&rdo;学习,组织上也多次许诺,但都没有兑现。作为共产党员,服从组织需要始终是她的第一志愿,所以她没有丝毫抱怨情绪。眼前,组织上又想交给她新的任务,而跟她谈话的人又是中央总卫生处处长傅连暲,她能说什么呢?她咬了咬牙低声而坚定地说:&ldo;傅处长你说吧,在哪搞?&rdo;
傅连暲满意地笑着说:&ldo;中央办公厅那六间窑洞给你,曹和静同志做你的助手,再给你调几个年轻的女同志。那个地方离延河近,用水方便,就是偏僻点,一定要当心狼。&rdo;
丑子冈思忖着点点头,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距延安不远的兰家坪半山坡上整齐地排列着六孔空窑洞,窑洞门全开着,窗户上的纸七零八落,离老远就能看到窑门前飘着土烟。当姑娘们走近时,看到一个土人拖着大扫把从土雾里钻出来,她摘下那已变成黑色的口罩,大咳一阵,又摘下帽子拍打着身上的土……
&ldo;同志,请问丑子冈所长在哪儿?&rdo;一个年轻姑娘高声问道。
丑子冈回过身来,才看到走过来的几位姑娘,热情地应道:&ldo;我就是。噢,你们是来报到的吧?&rdo;
那几位姑娘冷冷地瞅着这个刚从灰土里爬出来的人,没有人应声。丑所长却像什么也没有注意到似的,忙迎上去说:&ldo;看样子你们在农村都是妇女干部吧,一定为革命做个不少工作,我衷心地欢迎终们!咱们刚开始创业,各方面条件不好,农村来的同志能吃苦,爱劳动,准能把工作做好。&rdo;丑子冈越说情绪越高:&ldo;你们看,这些窑洞,还有这个大院子及那些旧平房,都是咱们的,组织上已给咱们提供了咱们需要的活动舞台,这台戏能不能唱好,就看咱们这些演员了!晚上我就给你们发军装,现在大家先干活。&rdo;
第二天早晨,丑子冈带着已穿上新军装的女战士在树林里砍树,她们把树干和一捆捆树枝扛抬回托儿所。有的锯木,有的修院墙、立栅栏,有的修门窗、糊墙壁……
在托儿所的大院里,晾晒着一条条军被和小褥子……
丑子冈在她的小本子上勾画着,改建与扩建托儿所的工作进展得很快,六孔窑洞已整理完毕,基本上有了孩子们的活动天地。窑洞前又修了几间平房,用以做会客室、办公室、厨房、洗澡间,在原来将要倒塌的平房基础上,为孩子们修了一个大活动室,还请人绘了画挂在室内,有列宁小时候的画像,还有毛主席和孩子们在一起的画像……
丑子冈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这些天来,她每天深夜当工作人员熟睡后,她就要拿出这个小本子检查一天的工作进展情况,写上下一步的任务。这天晚上,她已经在考虑将要接纳的第一批孩子:罗小金、毛娇娇、贾丽丽、谢定定、王苏云、傅维芳、小胖……这七个孩子是她要优先考虑的。她思索的名单是从实际出发的:曹和静要调到托儿所来,自然要把罗小金带来;第二个写上毛娇娇(李敏),不是因为她是党的主席毛泽东的女儿,也不是因为初创的托儿所条件好,而是根据家长的实际困难考虑;王定国一边工作,一边还要带两个孩子,实在力不从心,小的还在吃奶,只好先收谢定定;傅连暲没日没夜地奔忙,他爱人长年患病,傅维芳应先考虑;贾拓夫的女儿贾丽丽(达力),两岁了还不会坐,严重缺乏营养,如果再耽误下去,这个小生命恐难留人世;王首道的女儿王……
延安的夜晚十分宁静,清风顺着大川轻轻地吹来,星星悄悄地眨着眼睛。一间间窑洞内燃着小麻油灯,几张排列整齐的小床上,一个个孩子甜睡着,娇娇不时地顺着小嘴,头上裹满了纱布(治秃疮)。并不明亮的油灯下,坐着两个阿姨,手里仍在不停地做着针线活。
在丑子冈的办公室里,所长正在给工作人员上课:&ldo;我们托儿所的阿姨,既是孩子的母亲,又是孩子的教师,既要对孩子身体进行精心的哺育,又要对孩子的品行道德进行身体力行的教育……
突然,传来了狼的嚎叫声,阿姨们不禁一惊,有的下意识地往丑子冈身边躲去。顷刻间办公室里乱了起来。丑子冈镇静地说:&ldo;不要怕,还老远呢。其他人都回各班的窑洞照顾孩子,小祁去拿两根棍子来和我一起去撵狼!&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