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殿,一千口棺鶞,寰宇裂隙,混沌穹顶。仿佛是一千个世界的彼方,埋葬着许多悲伤的故事。
男人走过长廊。他的头上没有一根头发,只有憔悴与枯槁,似乎是历经很多的轮回,依然无法释怀的记忆在折磨着他。
他静静站在一面墙壁前,那一只眼睛容纳着三个瞳孔,在眼白之中不规则地旋转。这是何等疯狂又混乱的舞蹈,出现在一双死寂的眼窝中。
“要说到欲望的话。。。。。。”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你的欲望是什么?”
奕离有些混乱。他好像没搞明白自己是谁,在做什么。一切和赫连如镜叮嘱的不一样。
我到底想要什么?在做了这么多事情以后。
他似乎没那么在意高官厚禄,也没那么在意奕国的死活。他不在意个人的荣誉与位置,他只在意那些他在意的人。
“当一个人纯粹至此,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没有头发的男人忽然说。他的嗓音并不干哑,反而很纯粹,就像不加修饰的弦音。
风雪夜,华灯初上,庆典日。
男人站在风雪之中,怀抱着来自远方的礼物。那是一块被熔岩洗刷过的大托帕石,能做成指环,做成项链。那是久别重逢的诚挚祝福,男人的手在颤抖,不知是因为寒风还是紧张的惶恐。
他还写了几句唱词。若是由她唱出来,定然胜过那天籁,让他们回忆起美好的过往、热恋的日子。
她不需过问他经历的所有,那些他经历的苦痛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即将展开的未来,那美好的生活值得他放下所有,与她相伴。。。。。。
他们的爱情多么纯粹啊!那是旁观者永远体会不到的时光;他们的约定是多么坚固啊!即使暂别数年,他始终相信,他们一定能够重圆。
透过栅栏缝的他的眼睛,却看到她正笑容满面,搂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提着花灯。
那曾经为他绽放的清脆笑声,都献给了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
这一眼,是击碎玻璃的巨锤。那些零落的碎块,是滴落如雨的心血。他不能再去打扰谁的生活,在沾满罪孽的手上再添恶业。
他们是多么幸福啊!在同赏花灯的佳节,美酒微醺,流光飘香。他站在风雪之中,是一个没有归处的外人,一个吊在远处的孤影,品尝着自己怅然若失的人生。
或许该有所欲望,该成为王侯、成为将相。不仅是那个他喜欢的、优秀的女孩,所有美好的事物,都该先去得到,再去爱吧。
一年后,她成了一块小小的墓碑。为那个男人生孩子的时候,她难产而死,像一朵甘愿被采下、种在屋里的昙花,早早凋零。
那个男人又有了新的妻子。男人不再光顾这方郊外的坟包,翻开了人生新的一页。
而他每年用泪水浇灌坟前土,直到眼眶中流出殷红血液,墓碑前长出红色的野花;直到瞳孔都裂成三瓣,黑发斑白,又凋落成空。
“要说到欲望的话。。。。。。”
没有头发、一眼三瞳的男人惨笑。
奕离惊醒。黑白色的蝴蝶飞回他的身体,那一眼的残照印刻在奕离的记忆之中。
那只眼睛,你以为那是上天的恩赐,其实只是滚动的泪水。
。。。。。。
“怎么回事?”西王殿中,长孙家主惊疑不定。
他们确实让奕离进入了天魔欲界。然而,那些料想中的七情六欲考验并没有出现,只有一团朦胧的、混沌般的物质笼罩在上空,即使是西王本人,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只有一种解释。”西王道,“这个少年。。。。。。他没有欲望。”
众人神态各异,长孙、奥敦家主若有所思,孔家的二位不相信,而那位酷似路上水的则老神在在,似在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