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正是阖家团圆的大年夜,宫中早早便点起了大红灯笼,远远望去时彩绣辉煌,比漫天星辰还要璀璨耀眼。
今天是难得没有宵禁的一天,宫人们们穿上厚厚的冬衣在院子中嬉闹着放焰火,心里边在期盼着明日与亲人见面的场景,脸上满是喜气。
顾景沄让养心殿里的宫人都出去赏灯观花,自己跟着江玺到摘星楼的最高处俯瞰着万家灯火。
世人皆说君王是处于万人之上的无人之巅,感受到的是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在江玺去边关的那两年,外头人间烟火普天同庆,可真正的君王却完全感受不到佳节所带来的喜庆。
尘世喧嚣,烟花在空中绽放,一片火树银花之景。
江玺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顾景沄,看着他仰起白皙的脖颈将美酒一饮而尽后,江玺从怀中摸出本小书册,笑眯眯道:“这是臣送给陛下的新年礼。”
“书?”顾景沄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一层茫然,伸手把书接过来,指尖一捻,这书还挺厚的。
江玺含笑不语,用眼神示意他把书打开看看,顾景沄修长的指尖捏着书角翻开一页,在看清里面的内容时,猛地把书一合,脸颊在烟火炸开中发烫起来。
他将书一把拍在江玺的胸口上:“胡闹,这本书朕不要,你……你也不许看!”
“为什么不许?”江玺执起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顾景沄有种自己就是他手心里那只酒杯的错觉。
“臣这个年纪看本春宫乃是合情合理的事,感觉里面画得不错,所以想与陛下分享,忍痛割爱把它送给您,您嫌弃就算了,怎么还不允许臣看了?”
“臣什么都不懂,所以才要看的。”江玺忽而朝他挨近,眼角挑起时戏谑之意顿生:“陛下不让臣看,莫非是想亲自教臣?”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顾景沄指尖一颤,羞恼地把人推开,这如果是本正常的春宫倒还好,但里面绘画的分明是龙阳之好。
江玺嘴角笑意加深,拍了拍书封道:“陛下这主意好,一个人看等于是纸上谈兵,两个人的话,可以探讨交流,身经百战。”
他说话时的热气似有若无地吹在耳边,见顾景沄气息愈发不稳起来,江玺心里的恶劣愈发躁动起来,他才刚碰上顾景沄的手背,对方就像触电似的把手猛地撤开。
“陛下。”江玺不容拒绝地抓住他的手臂,把人扯入怀中搂抱,这样亲密的动作在以前也常有,但带起的只是点点星火,如今气氛被那本春宫渲染出暧昧的因子,星火像是被投掷入了干柴,顿呈燎原之势,把压在心里那些软软的旖旎绮意都烧旺了起来。
顾景沄呼吸紊乱:“你放开朕!”
江玺把人抱得更紧,近距离盯着他,目光亮晶晶的:“臣喜欢陛下,喜欢到想对陛下做方才那本书册里面以下犯上的事。”
摘星楼上虽然能看见芸芸众生下的繁华,却听不见人间的喧嚣吵闹,只有烟花在上空偶尔盛放的声音。
顾景沄屏住呼吸,有火流在血管中蔓延冲撞,将自己心底谨小慎微筑起来的城墙撞得轰然倒塌,然后变成一池涟漪荡漾的春水。
在一起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顾景沄对江玺的那点心思早就变了味,如今被对方率先捅破那层纸,情愫的根瞬间肆意生长成连天野草。
江玺捧起他的脸,月光流淌下,对方瞳孔里面浸染的是羞赧的光影,江玺注视了半晌,后知后觉地明白一件事。
他的陛下……好像也喜欢他。
不是那种只把他当成弟弟的喜欢,而是跟他一样生出了情欲。
“陛下,阿沄……”
心跳骤然激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