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皇帝挺拔的背影远去,罗芳蕤身边的宫女才大着胆子嘟囔道:“娘娘,这次选秀结束,定有许多官家女子入后宫,万一生下龙嗣,娘娘您可怎么办呀。”
“你呀,就是傻乎乎的。”罗芳蕤身子一旋,裙摆如蝴蝶振翅,惬意自在地半倚在贵妃榻上,伸手捻了颗水润的提子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皇后不生长子,这宫里没人生得出龙嗣。”
宫女没听清,满脸困惑懵懂。罗芳蕤笑着点了点她鼻尖:“上回说好要给我扎秋千呢?快去呀,我等不及要玩儿了!”
“啊?是!”宫女被转移了注意力,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罗芳蕤又吞了一颗提子,甘甜的汁水挤破纤薄的表皮充斥口腔,晶莹剔透的果肉弹而甘美,她美滋滋地呼了口气:“这才是生活啊……”
静怡轩。
林渊抵达静怡轩时,皇后与太后已等待多时。
今日皇后穿得不似往日那般端庄肃穆,乌黑的秀发梳为飞仙髻,饰花钗、步摇,柳眉如远山黛,粉面描画盛妆,身穿鹅黄色敞领对襟,大袖明衣飘逸似流云,下穿层叠绣花长裙,佩大绶,束软带,结小结,足著高履。
既高华雍容,又美丽英气,乍然一见,竟有一丝他日不存的洒脱之意。
“陛下。”皇后和声唤他,林渊微笑颔首。
静怡轩位置宽阔,一条缎带也似的虹桥横跨池塘,塘内荷叶碧绿,荷花亭亭,有锦鲤在水中摇曳。
池边植有一颗巨大垂柳,枝叶如女子裙摆,带来一片清爽阴翳。
主殿也是敞开的,未曾设有墙面,而是以雕琢着瑞兽的四根巨大柱子支撑,再以华美帷幕遮掩。屋顶四角有风铃垂下,声音动听如鸟鸣。
他坐进主位,等待秀女们依次进入。
“鸿胪寺卿何止之女……”
“工部侍郎王安之女……”
“神锐左军上将刘博之女……”
一个个美丽动人的姑娘走上来,或弹琴铮铮,或绣工卓绝,或下笔龙蛇,或歌喉婉转,或舞姿动人。人人皆有绝活,端的是美貌过人又文采风流,让林渊很有开了眼界的感觉。
但时间久了、看得多了,心中也就颇感无聊。
皇后与太后不时询问秀女们在家如何,喜欢甚么之类的话,林渊则是一言不发,安静端坐,只偶尔喝口茶水,显得高深莫测,不辨喜怒。
谢椒珥自然也在秀女行列,她与相熟的小姐妹们站在一块儿,也是头次瞧见这样多才艺双全的官家女子有多么厉害。
官家小姐到底不是寻常舞女之流,在公共场合,除非曲水流觞,玩耍时作个戏折子,吟两首精妙小诗,其余时候谁知道对面会甚么,擅长甚么?
但在皇帝面前自然不必再遮遮掩掩,尽可能发挥自己擅长之事,一时间果真百花齐放,令人不由地扼腕感慨。
谢椒珥上来的迟,她父亲毕竟官位大,因而她也在压轴之列。
林渊轻瞥了眼娇俏可爱的少女,谢椒珥奏了一曲琴,琴声清脆悦耳,在秀女中属中上之列,回答太后发问时也不卑不亢,很是不错。
林渊微微点头,又往后看去。最后上来的是昌惠帝兄弟的大女儿,承运帝的姐姐,也勉强是林渊姑母的华容长公主——林淑曚的女儿。
林淑曚虽是长公主,但素来像个透明人,这“长公主”的名号还是昌惠帝怜大齐皇室这代只一个女孩儿,破例封她的。长公主嫁给了无实权的开国功臣之后、目前的魏国公卫骄。夫妻俩互相之间相敬如宾,只生了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