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23

第113章（第1页）

&ldo;这位瓦勒诺先生是谁？&rdo;玛蒂尔德不安地问。

&ldo;如果您认识他，您就不会对成功有所怀疑了。这个人能说会道，胆于大，脸皮厚，是个粗人，天生一块领导傻瓜的材料。一八一四年把他从贫困中救出来，我还要让他当省长。如果其他陪审官不随他的意投票，他能揍他们。&rdo;

玛蒂尔德略微放心了。

晚上还有一番讨论等着她。于连不想推长一种令人难堪的场面，再说他认为其结局不容置疑，便决定不说话。

&ldo;我的律师会说活的，这就很够了，&rdo;他对玛蒂尔德说，&ldo;我在所有这些敌人面前亮相的时间太长了。这些外省人对我靠您而迅速发迹感到恼怒，请相信我，他们没有一个不希望判我死刑的，尽管也可能在我被押赴刑场时像傻瓜似地痛哭流涕。&rdo;

&ldo;他们希望看到您受辱，这是千真万确的，&rdo;玛蒂尔德回答道，&ldo;但我不相信他们是残酷的。我来到贝藏松，我的痛苦已经公开，这已经引起所有女人的关切，剩下的将由您那漂亮面孔来完成。只要您在法官面前说一句话，听众就都是您的了……&rdo;

第二天九点，于连从牢房下来，去法院的大厅，院子里人山人海，警察们费尽力气才从人群中挤过去。于连睡得很好，镇定自若，对这群嫉妒的人除了旷达的怜悯外，并无别的感情，而他们将为他的死刑判决鼓掌喝彩，但是并不残暴。他在人群中受阻一刻钟，他不能不承认，他的出现在公众中引起一种温柔的同情，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他没有听见一句刺耳的话。&ldo;这些外省人不像我想的那么坏，&rdo;他对自己说。

走进审判厅，建筑的优雅使他不胜惊讶。纯粹的哥特式，许多漂亮的小柱子，全部用石头精酸细刻出来。他恍惚到了英国。

然而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十二个到十五个漂亮女人吸引住了。她们正对着被告席，把法官和陪审官头顶上的三个包厢塞得满满的。他朝公众转过身，看见梯形审判厅高处的环形旁听席上也满是女人，大部分很年轻，他也觉得很漂亮；她们的眼睛闪闪发亮，充满了关切之情。大厅里剩下的部分更是拥挤不堪，门口已厮打起来，卫兵无法让人们安静。

所有的眼睛都在寻找于连，终于发现他来了，一直看着他坐在略高一些的被告的座位上，这时响起嗡嗡一片充满惊奇和温柔的关切的低语声。

这一天他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他穿着非常朴素，却又风度翩翩；他的头发和前额楚楚动人；玛蒂尔德坚持要亲自替他打扮。于连的脸色极其苍白。他刚在被告席上坐下，就听见四下里到外有人说：&ldo;天主！他多年轻！……可这是个孩子啊……他比画像上还要好看。&rdo;

&ldo;被告，&rdo;坐在他右边的警察对他说，&ldo;您看见那个包厢里的六位夫人吗？&rdo;他指给他看陪审官们落座的梯形审判厅上方突出的小旁听席。&ldo;那是省长夫人，&rdo;警察说，&ldo;旁边是德&iddot;n…候爵夫人，她很喜欢您；我听见她跟预审法官说过。再过去是德维尔夫人……&rdo;

&ldo;德维尔夫人！&rdo;于连叫了一声，脸胀得通红。&ldo;她从这儿出去，&rdo;他想，&ldo;会写信给德&iddot;莱纳夫人的。&rdo;他不知道德&iddot;莱纳夫人已到了贝藏松。

证人的发言很快听毕。代理检察长念起诉书，刚念了几句，于连正面小旁听席上的两位夫人眼泪就下来了。&ldo;德维尔夫人的心不会这么软，&rdo;于连想。不过，他注意到她的脸红得厉害。

代理检察长做悲天悯人状，用蹩脚的法语极力渲染所犯罪行如何野蛮；于连看到德维尔夫人左右几位夫人露出激烈反对的神色。好几位陪审官看来认识这几位夫人，跟她们说话，似乎在劝她们放心。&ldo;这不失为一个好兆头，&rdo;于连想。

直到这时，于连一直对参加审判的男人们怀有一种纯粹的轻蔑。代理检察长平庸的口才更增加了这种厌恶的感情。但是，渐渐地，于连内心的冷酷在显然以他为对象的关切表示面前消失了。

他对律师坚定的神情感到满意。&ldo;不要玩弄词藻，&rdo;他对律师说，律师就要发言了。

&ldo;他们用来对付您的全部夸张手法都是从博须埃那儿剽窃来的，这反而帮了您的忙，&rdo;律师说。果然，他还没说上五分钟，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拿起了手帕。律师受到鼓舞，对陪审官们说了些极有力的话。于连颤栗了，他觉得眼泪就要夺眶而出。&ldo;伟大的天主！我的敌人会说什么呢？&rdo;

他的心马上就要软下来了，幸亏这时候，他无意中看见了德&iddot;瓦勒诺男爵先生的傲慢无礼的目光。

&ldo;这个混蛋的眼睛炯炯放光，&rdo;他暗想，&ldo;这个卑劣的灵魂获得了怎样的胜利啊！如果我的罪行造成了这种结果，我就该诅咒我的罪行。天知道他会对德&iddot;莱纳夫人说我些什么！&rdo;

这个念头抹去了其它一切想法。随后，于连被公众赞许的表示唤醒。律师刚刚结束辩护。于连想起了他应该跟律师握握手。时间很快过去了。

有人给律师和被告送来饮料。于连这时才注意到一个情况：没有一个女人离开座位去吃饭。

&ldo;说真的，我饿得要死，&rdo;律师说，&ldo;您呢？&rdo;

&ldo;我也一样，&rdo;于连答道。

&ldo;您看，省长夫人也在那儿吃饭呢，&rdo;律师指着小包厢对他说。&ldo;鼓起勇气来，一切都很顺利。&rdo;审判重又开始。

庭长作辩论总结时，午夜的钟声响了。庭长不得不暂停，寂静中浮动普遍的焦灼，大时钟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

&ldo;我的最后一天从此开始，&rdo;于连想。很快，他想到了责任，感到周身在燃烧。到此刻为止，他一直挺住不心软，坚持不说话的决心。然而，当庭长问他有没有什么要补充时，他站了起来。他朝前看，看见了德尔维夫人的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他觉得这双眼睛非常明亮。&ldo;莫非她也哭了？&rdo;他想。

&ldo;各位陪审官先生：

我原以为在死亡临近的时刻，我能够无视对我的轻蔑，然而我仍然感到了厌恶，这使我必须说几句话。先生们，我本没有荣幸属于你们那阶级，你们在我身上看到的是一个农民，一个起来反抗他的卑贱命运的农民。&rdo;

&ldo;我对你们不求任何的宽怒，&rdo;于连说，口气变得更加坚定有力。&ldo;我绝不存在幻想，等待我的是死亡，而死亡对我是公正的。我居然能够谋害最值得尊敬、最值得钦佩的女人的生命。德&iddot;莱纳夫人曾经像母亲那样对待我。我的罪行是残忍的，而且是有预谋的。因此我该当被判处死刑，陪审官先生们。但是，即便我的罪不这么严重，我看到有些人也不会因为我年轻值得怜悯而就此止步，他们仍想通过我来惩罚一个阶级的年轻人，永远地让一个阶级的年轻人灰心丧气，因为他们虽然出身于卑贱的阶级，可以说受到贫穷的压迫，却有幸受到良好的教育，敢于侧身在骄傲的有钱人所谓的上流社会之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