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她是换过衣裳才来的,还特地将乌发也梳好,将所有的印记与耻辱悉数掩盖在这身衣裳下,在外人眼里,她仍是青贵高华的北汉大长公主。
“允聿。”
绵绵语声里,带着颤意,她握着他的手指缓缓收紧。她的心悬了一整日,怎敢想面前之人差一点就永远地失去了……她再是看不见他笑,再感受不到他默默关心自己所做的一切。
军医果真去问了胤王,胤王下令让公主照看世子,还以世子需要静养为由,下令任何人无事不得入帐。
军中士兵私底下都在传,说世子与胤王果真手足情深,一个甘愿替他挡箭,另一个舍得要尊贵的公主亲自照看,全营士兵对胤王又生出几分敬佩。
令妧却是冷笑,他下令不让任何人入帐,是怕别人瞧见她与允聿相处的样子,那外头那些人可就不是这样传了。手足情深的美谈定将被暗通款曲的耻辱替代,胤王那样聪明一个人,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些。
军医每日只有把脉送药时才会进来,各位将军自然不会入内,胤王自己也不来。
前一日越军出城迎战,虽被蛮夷军偷袭,想来夜琅也不好过,是以第二日便安静了下来。胤王与各位将军在主营商量作战计划,一连便是两日。
这两日,令妧安心守在允聿边上,她是不怕闲言闲语的,要怕也就不来了。傍晚,令妧回自己的营帐去换衣裳时,碰巧就在外头遇见胤王。他仍是金甲裹身,英气里又多一抹逼人的阴戾。自那日以后,她与他还不曾在私下碰过面,那也的恐惧早已散在允聿活下来的喜悦里,令妧仿若再不怕他。遥遥朝他欠身,却见胤王脸色一僵,从鼻孔里哼出阴狠话语:“就这样怕他死了?”
语声里有怒,令妧更不怕。他愤怒,才说明他也在怕。
夕阳残光斜映在二人的身上,不着一丝温暖,尽是寒冷。令妧却是笑了,淡淡笑容宛若冬日里最美的寒梅,“我现在不怕了,你也不希望他死。”她含笑上前,走过他身边时,又淡淡道,“其实你也不爱我,我爱不爱你又有什么要紧的。你我之间,不过各得所需罢了。”
轻萝香气飘散在清冷空气中,身侧女子已走远。
胤王倏然回头看了那背影一眼,“锃”的一声,战袍上一枚铜星被扯下!她说的对,他并不爱她却要迎娶她,他们的婚姻只是一个堂而皇之的交易。他只是,不甘心!
夜幕渐深,令妧望着眼前苍白如初的面容,又记起在外头胤王的话,不免心中哀哀一叹。世弦曾说,胤王不爱她,她还念着昔**不懂母后的安排,如今却是世弦不懂。却原来,不懂的还不止世弦一个,胤王又何曾真的懂了?
外头,军医沾了一身的寒气端药进来,又谨慎地替允聿把了脉。
“如何?”令妧蹙眉轻问。
军医凝神片刻,才开口:“气血仍是虚弱,脉象已见回稳。”
“那怎一直不醒来?”守了两日,令妧心中自是忧虑。
军医也是满脸愁容,叹息道:“营地里没什么好药,世子失血过多,伤势极重,能捡回一条命已算万幸……哦,不过邱将军已派人去了钦州找苏太傅,苏家是医药世家,定能求得好药来。算起来,最迟明早也该是到了。”
邱将军?
令妧听闻过当晚邱将军将越皇御赐的稀世珍宝都给了允聿,如今又派人去钦州,令妧对此人顿生好感。营地里,果真还是有人是真心想要允聿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