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一路走到现在,还没有什么人能这样干扰他……
&esp;&esp;眸光落在她身上,凌妙妙已经半挣扎着坐起身来,理顺了头发,绣着杭菊的白纱裙摆上倒映最纯洁的月色,而脸上……是最动人的媚色。
&esp;&esp;心中暴戾迅速被荡平,转瞬变成空荡荡的躁。
&esp;&esp;不行。
&esp;&esp;他心中隐约有个慌乱的猜测:如果此时不快刀斩乱麻,从此以后,事情将不为他所控。
&esp;&esp;他将变成什么模样,自己也无法预测。
&esp;&esp;他拿手撑着站起身来,放了收妖柄,钢圈莹莹闪光,浮在空中,犹如打头阵的将军。
&esp;&esp;普通的少女的人生,与他们光怪陆离的生活千差万别,本不该有交集,他早就有一千个一万个丢下她的理由。
&esp;&esp;离开,现在必须离开。
&esp;&esp;他迈步,突然横出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袍角。
&esp;&esp;凌妙妙在虚幻和现实之间挣扎,只记得自己下意识地拉住了就要跑路的慕声。那其实也不是害怕,是被他丢在大街上太多次的后遗症。
&esp;&esp;黑莲花确实阴晴不定,可比起在这个世界上手无寸铁的自己,到底是块免死金牌。
&esp;&esp;慕声久久没有发声,妙妙用尽全力睁眼一瞧,恰对上他漆黑的眼眸。
&esp;&esp;那双黑润润的眼睛毫无笑意,似乎在认真地做抉择,严肃中带着混乱的茫然。眸子里如冰雪覆盖原野,白茫茫一片毫无生机。
&esp;&esp;她心里猛地一惊,随后慢慢松开了手。
&esp;&esp;她毕竟不是慕瑶,不是慕声心中唯一不可替代,即使上一秒再谈笑风生,患难与共,也不过……也不过只是……
&esp;&esp;算了吧。
&esp;&esp;她抽回手去,以全身的力气翻了个身背对慕声,将自己揉成一团。
&esp;&esp;总归在书里,佛堂幻境一节,她、柳拂衣、慕瑶都在,即使被丢在这里,想来也会有旁人来救。
&esp;&esp;冷汗顺着额角滚滚而下,她死死闭着眼睛,心想,我戏份重得很呢,不稀罕求没良心的人!
&esp;&esp;慕声见她放手,心里猛地一空,一种从未有过的烦躁感顿时漫上心头,脑中再次混乱一片,脚步像黏在地板上似的,怎么也提不起来。
&esp;&esp;凌妙妙的五感迟钝得厉害,没注意翻身时,袖中掉出一截巴掌大的物什,噼啪一声跌在大理石地板上。
&esp;&esp;慕声一怔,弯腰捡了起来。
&esp;&esp;是做了一半的竹蜻蜓,竹节处的倒刺被细细打磨平了,翅膀一半纤薄精致,边缘薄得如刀刃,另一半还是整块材料,没来得及雕刻。
&esp;&esp;“慕声。”
&esp;&esp;他猛地一怔,只看得见女孩侧眼一丛浓密的睫毛,她的声音几乎听不出异样,“往后别让那水鬼耍得团团转了,与其听它瞎掰,倒不如直接去问你姐姐。”
&esp;&esp;“……”
&esp;&esp;她有气无力地抬抬手指,宛如躺在美人榻上歇息的老佛爷,语气相当轻蔑:“说完了,滚吧。”
&esp;&esp;凌妙妙的冷汗已经打湿眉毛,小腹痉挛,媚香入骨,眼角已经染上嫣红颜色,她勉强端着念完装逼的台词,下一秒就一头堕入无限黑暗中。
&esp;&esp;慕声茫然望着她,手指下意识地沿着竹蜻蜓的杆儿抚摸下去,摸到几道刻痕,对着光一看,由上到下一笔一凿地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子——期——”,再往下,不知是个甚么东西,糊成一团。
&esp;&esp;他面无表情地摩挲着,辨认出来,那是个被人胡乱涂掉的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