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择弟子的条件严苛,群亭派即便大多出身显贵,也不曾出现欺压穷苦的事,反倒常有侠义之举。门中弟子偶尔也会接济些孤儿,若是根骨不错,还会收做徒弟。”
颜王抬了下手,干净修长的指间?变戏法似的垂落下系着宫绦的凤凰玉:“做出这块玉的铸剑师池羽,就?是被群亭派收养的孤儿之一。”
顾长雪看着颜王绕着宫绦的手垂下去,将?凤凰玉系在自己腰间?,和?那些早先送的虎符、药囊、草蚂蚱挨在一起,累累赘赘竟显得有些拥挤。
这些东西各有颜色,混在一起并?不好看,颜王大抵也是发?现了这点?,手打完绳结,便拨向那只最突兀的草蚂蚱:“你怎么……”
他的话止于顾长雪陡然伸来按住他的手。
“……”颜王愣了须臾,忽而极轻地笑了一声,“陛下就?这么喜欢臣编的草蚂蚱?”
他问的语气并?不认真,像只是一句玩笑,顾长雪下意识的一句“你想太多”滑到嘴边,却又在目光扫过那些挤簇的腰佩时?原路滑了回去。
从前未曾注意,等到他发?觉时?,顾颜竟已予他良多,而他给顾颜的却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两个。
……那他偶尔说句真心话又怎么了。
顾长雪垂下眼睫:“嗯。”
他应得很低,稍不留神便会被车轮颠簸与街边叫卖声淹没。
可车厢内的二人皆耳清目明,谁也不会漏听这句。
“……”颜王再次怔住,回过神时?脸上浅淡的笑意不自知地浓了几分,“那臣若是用这草蚂蚱和?虎符换,陛下还愿不愿意?”
这问题问得毫无意义,哪有人会问君王要军权还是要一只草编蚂蚱?颜王问话的语气也是逗弄居多。
偏偏隔了片刻,他听见景帝低低地说:“顾景不愿意,顾长雪愿意。”
顾长雪愿意。
颜王突然觉得有点?要命,这小皇帝好像有点?太会撩人了。
·
有重一和?千面跟门神一样在一帘之隔的车辇上墩着,颜王就?是再怎么觉得顾长雪会撩人,也干不了什么事,只能掀开车帘吹会儿冷风,给发?燥的脑子降降温。
窗外的雪景似乎都没那么让他心烦意乱了,相比较之下,某个懒散地靠在他怀里的小皇帝更扰人清思,以至于他盯着繁华的街市看了半天?,才寻味出几分不对:“看街上。”
颜王屈指托了下顾长雪的下巴:“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顾长雪皱眉扫了眼街道,从热气蒸腾的汤圆铺看到排起长龙的糕点?摊,乍一看没觉出什么不妥,可带着颜王的提醒再细看一遍,的确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好像少了点?什么。”
但具体?少了什么,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两人就?这么吹着雪风盯了一路,一直到马车在群亭派门口停下,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导致下车时?神情一个比一个沉凝,唬得杵在门口等候多时?的群亭派大师兄顿时?紧张地绷紧肩背。
渚清不得已挑起寒暄的重担:“陛下,王爷。许久不见。”
顾长雪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不算久,锦礁楼一别也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这位是……?”
渚清顶着一张常怀忧思的脸,毫不客气地把还杵在门口跟程门立雪似的师兄捅到前面:“严刃,我们群亭派的大师兄。他性格比较板正,不太擅长跟人打交道,所以特?地叫我陪同。”
比起见面到现在一个字都憋不出来的严刃,渚清打交道的能力的确强多了,对着颜王也能寒暄得起来:“先前王爷从在下手里买走了引蝶香油,本以为是给哪位娇客用,没想到隔了些时?日,便听闻京都送葬飞蝶的消息……果?真是百闻不如?实?见,未想到王爷竟是如?此心思细腻之人,愿用万金购得的引蝶香安抚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