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在雪与风暴中跪了?多久,又是怎么站起来、走进灯塔完成宣誓仪式的。在拿到怀表后,他第一个去的地方不是家,而是方济之的治疗室。
他在情绪的冲刷下?像是被撕裂成了?两个人,一部分沉浸在崩溃中在心里嘶喊恸哭,另一部分极尽冷静地筹算:
父亲去世,自己已是世上唯一且最后一个“愿为萤火”的持有者。
他的基因先天扭曲,不存在和他人结合生子的可能。
所以,为了?不让“愿为萤火”在他死后彻底失落,他必须进行人体实验的改造,竭力一试能否将“愿为萤火”永远留下?。
但不论他有没有成为正式的守灯人,方济之不可能轻易同意八岁的他接受改造,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切断方济之拒绝的路,逼迫对方不得不进行手术。
“我用父亲的密钥解锁了?实验的影像,全部观看后对自己进行了?改造。”颜无恙平静地道,“毫无章法的实验必然不可能成功,但只要?踏上改造这条路,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方济之赶到后,不得不为了?救回重?伤的我进行了?手术。”
“……”白木深的心神从最初的震撼中脱离出来,立即开始思索先前自己察觉到的疏漏究竟在何处,“……抱歉,实在想不起什么有效的线索。”
明明确定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与颜父颜母的意外?有关,却怎么都?记不起来——这本?身就有些古怪。
在场的人一时陷入沉默,各自心里都?有推测。
这种?在关键节点上出岔子的情况,很类似于湮灭先前刻意插手,不允许他们交换信息。或许在时间溯回时,白木深的记忆就被湮灭动过手脚……但越是想遮掩,就越意味着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白木深一边思索一边道:“先往后说吧?我再琢磨琢磨。”
颜无恙没有拒绝:“在那之后的第三个月,改造手术初步成功。”
“怀表与我的身体彻底融合,‘愿为萤火’无法再脱离我这个容器。并且术后观察的半月内,我没有发生任何排异反应,我身体的愈合能力、抗毒能力等都?受到了?极大的增幅。”
“我立即进行了?第一次迁跃,却在抵达异界的同时,爆发了?排异反应。”
那一次的敛尸和守灯任务完成得尤为艰难。迁跃回原世界时,他几乎处于半昏迷的濒死状态。
“落点也并没有按照预期落在灯塔里,而是落进了?一片山崖边的灌木丛。”
“……?”顾长?雪神情忽地一变。
颜无恙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心绪,转头看向?他:“睁眼时,我看到有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满身泥血,笔直地往悬崖下?冲。身体先于理智行动,拉住了?他。”
颜无恙的眼底掠过一丝极为浅淡的笑意:“那小孩大概是被我身上的血吓住了?,挂在悬崖边哭个不停,非要?我松手,说什么‘不能拖累哥哥’之类的话。”
若放在平时,以他的性格多半是不予理睬,把人拉上来就走,或者按课上教过的套路安慰这小孩儿几句。
但他那会儿距离死亡当真只有一线,原本?想着的是临死前好歹还能再救回一条命,可那小孩儿哭个不停,手还乱动想挣开他,把他气得够呛,于是他趁着回光返照的那一股劲儿,提着气边骂边吃力地把人往上拽,营救成功时两人倒在一块,血污泥水互相?糊得对方一身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