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样到了约定好的日子,吃过药的立夏洗漱过后换了件了比较能见人的衣服,去厕所看了看自己,除了眼睛肿的像核桃,其他都还好。
是这样的,她不敢在房间里放镜子,很容易砸碎,碎片足够她杀死自己几个来回。
往自己脸上挂一个大型的口罩,比她的脸要大许多,这样遮遮挡挡,至少能挡住她自己,这样的装束让她想起姜美莱,那个不想以真实面貌面对别人的人。
因为是夏天,她戴着口罩还挺奇怪的。不过长途汽车站什么样的人都有,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孕妇,甚至是病人。立夏只要没事假装咳嗽两声,就没人会再看她了。
到了养老院,有很多的人在门口排队,熙熙攘攘,但也算有秩序。立夏看到许智慧在门口遥望着什么,似乎是在等人,不过应该不是在等她,她只是一个病人而已,没什么好值得期待的。直到她走到跟前,许智慧一眼就认出了她,表情有些兴奋地来接待她。
立夏才真的感到了意外:“你是来接我的?我到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许智慧对她笑了笑,看起来挺温柔的:“您不是第一次来嘛,我怕您找不到地方。”
“我是抑郁症,不是弱智,就算找不到我长了嘴巴可以问人。”立夏的回答并不招人喜欢。
僵硬又毒舌的立夏没有把许社工吓跑,她笑了笑,伸手过来对立夏撒娇。
“知道了,泰英小姐,我会注意的,但是现在时间快到了,我们就快点过去吧。”
她拉着立夏来到了今天帮忙的义工队伍里,嘱咐好周围的人说这是来帮忙的另一个义工,跟着就去安排别的人了。于是立夏像个木头桩子似的跟着前后的人帮忙。
帮忙的时候也能听到周围传来的八卦声,这次活动是成云通运组织的活动,毛会长没有亲自过来,不过派来了爱子毛代表,听说毛代表还是美国回来的留学生,有能力又有钱,人生赢家之类的。
立夏顺着人们的目光看到了站在中间c位的毛代表,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两边很显眼的颧骨,黑白分明的眉眼,两腮瘦的凹进去,身上穿着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
看起来像个日本人。
这样想着想着,那个长相很像日韩混血的毛代表蓦地望了过来。
她盯着他,他也盯着她,两个人的视线都没有闪躲。
莫名其妙的,立夏觉得这人很眼熟,但她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见过这人。
如果她见过,她不会忘记的,毕竟这人长得身高腿长,仿佛男模,骨相高冷,贵气十足,举手投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不是帅不帅的问题,而是……眼神,毫无感情的眼神。
冷静得很诡异,让立夏想起一个叫做徐文祖的牙医。
两个人的对视没有坚持太久,很快的,毛代表周围的人跟他说起了话,刚才还没有人味的毛代表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立夏转回了头,跟着义工们往不同的房间走去,逐一收拾好房间里的被单床单,都堆在巨大的盆里,推到洗衣房。
陆陆续续的一边做活,一边看到了养老院的环境,只能说还可以,比她想象的好。
除了不太自由,其他没什么毛病。
不是条件太好,也不是条件太差。
做的差不多了,立夏脱离了队伍,去找疗养院的负责人问入院的相关事宜。
不过现在所有负责人都在院长室周围等着毛代表接见,立夏从外面的窗户看到一群人还在被记者们围着转,只好回去抱几盆床单拿到外面去晒太阳。
有人想要来帮忙,不过被她拒绝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四周空无一人,立夏一边开着手机听音乐,一边手脚缓慢地晾床单。
音乐只有一首,莫扎特的《安魂曲》,拉丁语唱的弥撒曲,据说莫扎特这首曲子没有写完就去世了,所以留下了很多传说。这首曲子也是韩英兰生前最喜欢的曲子。
明明是平静又和谐的音乐,却用来纪念死亡,这真是一件充满讽刺的事情。
洁白的床单,一排一排地晾在绳子上,看起来整整齐齐,阳光下,简直白的透明。
风轻轻的吹起,冷不丁的,立夏看到了有个影子就站在她不远的地方。
床单上的黑影格外的清晰,随着风向,床单渐渐的鼓了起来,那影子缓缓地变浅,拉长。
很像是恐怖片里专门吓唬小孩子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