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隅忽然之间把话挑明到很直白的,眼神一瞬不瞬盯着阮衿,深邃到有些抓人,正瞄准着人孱弱皮囊后噗通跳动的一颗真心。
他觉得自己被盯得脸红发热,快被那双漂亮的眼睛给摄走灵魂。刚想开口说“当然,你就是”,注意力却被李隅后面的什么东西吸引过去了。
一只从树上溜下来的棕色松鼠正在摆弄他们刚刚喝过的矿泉水瓶子和铝罐,小爪捏得毕剥作响。而那条长尾巴正高高翘着,危险地在单反相机的周围摆动游曳着,相机已经在青石上被碰得往下滑,看上去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落入到潭水里。
“别动!”
阮衿也知道松鼠不能听懂人话,但情急之下还是先喊了一声震慑住它。
李隅也顺势看去,只见那只松鼠呆呆地定在原地,好像真的被吓住了,黑豆豆的眼睛在阮衿和李隅身上打转。
但是它在转身飞速逃窜进灌木丛的时候,还是把那个相机扫进了深绿色的潭水里。落进去是几近完全无声的,很闷“咕咚”一下,像是被什么给吞没了一样。
“我……去找个棍子之类的看能不能捞上来……”阮衿正手忙脚乱时,李隅说了句“拿好”,把手机,十字架项链之类的东西取下来塞进阮衿手里。
他拽着白t的领口一把兜头扯下来,掷在地上,等阮衿再回过神来,李隅人已经下水去了。
阮衿自己不会游泳,便只能在岸上守着。
潭水碧绿清澈,虽说勉强能够看清池底,但依旧是模糊的,而且李隅一下去阮衿就知道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更深些,李隅一俯身,像一条矫健的海豚,躬起的脊背全然都隐没在了水面下。
“你小心点,要是找不到就算了吧。”他有点紧张地注视着水面。
“知道。”李隅应了一声。
断断续续过去了几分钟,李隅上来换过气,又重新俯下去,良久才终于呼啦一声浮出了水面。他浑身都彻底湿透了,头发蒙在额上,被他的手掌一齐全捋到脑后去,露出整张俊朗的面庞。
他向阮衿伸出了手,阮衿就拉着他上岸了。
李隅喘着气蹲着,像只敏捷迅速的豹子,快速把相机的sd卡和电池拆了出来。裤子浸满水之后变得异常沉重,蒙在腿上,勾勒出修长笔直的线条,脚下的草茎很快被不断落下的水濡湿了一片。
“还有救吗?”
“烧短路了,可能有救,但不想救了。”李隅用纸把sd卡擦干包起来了,“里面卡应该没坏。”
他就像猫咪拨弄毛线团一样,掌心向上,五指一勾,就把相机和电池重新拨弄回水里了,咕咚一声,它们再一次无声地沉浸下去了。
像供奉给这位砍头将军的祭品一样,不用人头,而用财物,被无声无息的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