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色的糖液粘着他的发丝,贴在她的小手上,引得她越发开心,软糯甜腻的童音清脆地回荡。
唐意遂然转身,眼泪倏然滑落。
“唐意姐~”璃月拥住她的肩,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往前走:“走吧,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聊~”
“璃月,”唐意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名剑山庄我就不去了,跟你去行辕住几天吧。”
“好啊~”璃月爽快地道。
“正好,”陈风何等机敏,不待澹台文清表态,立刻抢先道:“这几天宾客实在太多,几位又是临时赶到,寒舍已没有空余的房间,只好委屈大家在行辕暂住了~”
唐意苦笑。
是啊,事到如今,难道她还能甩掉他们吗?
既然无法回避,那就只好正面对应,直接让他死心,三天后才可成功脱身了。
唐意挂着女儿,终究是不放心让他们父女二人单独相处。
糖糖被唐笑和季雪窗宠坏,养得特别娇气,胆子虽然不小,却很怕生,又爱粘人,片刻不离左右。
她肯让澹台凤鸣抱,已经教唐意很是吃惊,不得不暗自感叹,父女天性!血缘关系之奇妙。
于是,跟璃月聊了一会分别之后的情形之后,忍不住找了过来。
澹台凤鸣维持着一个姿势僵硬在坐在椅子里,双手环住糖糖,痴痴地凝视着她粉妆玉琢的小脸。
他一动也不敢动,就怕一个微小的动作,会惊了她的睡眠。
糖糖的嘴里还含着糖人,口水流出来,把他的锦袍打湿了好大一片。
她毕竟不到三岁,疯玩了一天,精神不济,进到行辕没多久,就趴在澹台凤鸣的身上睡着了
“给我吧~”唐意在门边站了一会,见他未有反应,于是轻声道:“我去把她放到床上。”
“糖糖,”澹台凤鸣默了半晌,低低地问:“是我的女儿,对吧?”
唐意一怔,否认的话在舌尖滚了无数个圈,竟然吐不出来。
“意意,”澹台凤鸣没有回头,低醇的声音沉沉地响起:“谢谢你~”
谢谢她生下了糖糖,并且把她抚养长大;谢谢她没有斩断他们的父女亲情;谢谢她没有否认他是糖糖的亲爹。
而最值得感谢的是,她闯过了一切难关,平安地活着回来,重新站到了他的眼前!
“你不必谢我~”唐意当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沉默了半天,涩然道:“我并不是为了你。”
她当然也曾想过,为了不让他抢走糖糖,捏造一个假话来骗他:慕容铎和唐笑都是现成的人选。
她也知道,要骗过他并不容易,但至少可以让他苦恼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这样做有何意义?
谎言毕竟只是谎言,并不能取代和改变事实。
只会让他心有不甘,从而一直与她纠缠不清。
而她,已然倦了,累了,再也没有精力去搞这些小把戏。
她只想快刀斩乱麻,切断与他的所有联系,干脆利落地走人。
“还有,对不起~”澹台凤鸣依旧垂着头,声音低到了极点,几不可闻。
短短五个字,象钢针一样扎进唐意的心,她一颤,泪水迅速涌进眼眶。
她倔强地撇过头去,用力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睁开,竭力用最平淡的声音地道:“那不是你的错,而且,都过去了。”
“不~”澹台凤鸣激动了,沙哑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痛楚:“不可能过去!怎么可能过去?永远都不会过去!”
对她的歉疚,对自我的厌弃,每天都在重复。
并且随着她的死亡,这种痛变得无处渲泻,就这么压着他,堵着他,折磨着他,一天比一天沉,一天比一天深,四年过去,早已刻进他的骨血,铭进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