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月素来起床困难,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全靠楼泊舟给她穿衣梳发。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已经利落干脆。
手炉放到她掌心里捂着,连帕子都没忘记多带几条,还抓了一把炸馃子和糖塞进荷包,装得满满的,系在革带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这种面面俱到,很像带孩子的人才会有的举动……
他真的是和春莺、秋蝉学的照顾她?
刚收拾好,把门拉开,沙曦便沉着脸大步走来:“公主,出事儿了。”
云心月心里打了个突。
“无风镇的镇民穿着麻衣在狱前闹事,说要烧死盗匪,已经把祭祀台连夜搭好了。”
第71章吃醋的男人最可怕
无风镇的大风还没止息。
云心月他们从官驿后山绕了一段路,避开无风镇的起风地,才顺利赶去县衙所在之处。
车马驱驰在山道间,撞开临近破晓的浓雾与霜色。
“吁——”
车夫将马勒住。
她和楼泊舟从车厢内走到前室站立,遥遥望向乱葬岗。
是时,天地一片素白。阴惨惨的蒙蒙黄光高挂,飘摇闪烁,像是迎风落泪的眼皮,一眨又一眨。
道路两旁全是坟茔,只有开阔处有一个简陋的高台,四面都挂了招魂幡,有披着杂毛羽衣的人,手中摇着鼓铃,咿咿呀呀在唱词。
伴随着词与鼓响起的,还有一连串丁零。
云心月听不懂,转头问楼泊舟:“他在唱什么?”
“‘招魂令’,召唤亡灵,警惕后人的祭祀之曲。”楼泊舟挑起挡着他的车厢绣帘,往披麻戴孝的人群望去。
他目力好,可以轻而易举看清楚镇民的装束,知道他们全披麻而非半披麻,手中拿着竹杖,俨然一副尊长去世,要招魂问灵,请尊长教导解惑的架势。
实则,祭祀召灵,不过是让犯人在祭台上跪拜皇天后土,受禽兽血喷。
这等事情,南陵的犯人在受刑之前,都会遭遇一遍,目的就是请尊长镌刻他们的罪孽,等下黄泉以后,阎王爷一眼就能看清。
多半人跪在山道上,纸钱挥洒飘摇,落在他们身上,甚至被他们脸上淌出来的泪水湿透小半。
“只是不知,他们要召唤哪位亡灵,竟在冬夜下跪,哭得涕泗横流。”
冬夜的土地,比坚冰还要冷锐,素来不带丝毫怜惜,平等地钻开每一个跪着的人的膝盖骨。
他没感受过那种痛,但知道往后会妨碍双腿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