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台的秋风裹着未散的硫磺味,九丈高台上七十二盏青铜灯齐齐爆出青焰。
刘表的玉圭重重顿在祭鼎边缘,鼎身缠绕的苍青气旋陡然暴涨,将"王道霸道孰为天下先"七个篆字映得宛如活物。
老州牧枯槁的面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沙哑的嗓音如钝刀刮过铁甲:"诸君——请!"
鲁肃的广袖率先扫过案几,水晶盏中的青梅酒腾起薄雾。他指尖蘸着酒液在青石板上勾出长江水脉图,浪涛声竟随着笔画真实地漫过高台:"江东六郡八十一县,三年前易子而食者十之三四。"
酒液忽而凝成江东战舰的虚影,周瑜的旗舰在烈焰中劈开曹军连环船,"孙讨逆以霸道取江夏,却以王道安民心,战后缴获的三十万石军粮,半数填入老弱妇孺的陶瓮。"
他掀开袖中卷轴,泛黄的《吴民录》上密密麻麻按着血指印:"丹阳郡开荒的流民,如今每户能分五亩永业田。敢问许都的《唯才令》,可能让饿殍捧起饭碗?"
杨修捏碎掌心的醉枣,枣核弹向鲁肃的舆图。
那枣核在半空炸成宫阙的虚影,玄蟒旗裹挟着箭雨刺破江东水寨:"子敬兄莫忘了,孙伯符的永业田是用多少江东儿郎的尸骨换的!"
起身时腰间玉珏叮咚作响,袖中抖落的竹简上烙着"九品"金印,"寒门种田,世家掌兵,这才是乱世铁律!若按王道慢慢教化。"
他忽然抬脚碾碎一粒麦种,"等稻穗抽芽时,怕是人头早成了箭垛上的装饰!"、
许攸的冷笑如冰锥刺入战局。他踹翻案头鎏金酒樽,酒液在空中凝成袁氏白狼旗,旗面浮现出汝南袁氏祠堂的巍峨幻象:"八百年前武王伐纣,靠的可不是给奴隶分田!"
狼旗扫过鲁肃的水脉图,长江竟被硬生生截成两段,"袁公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靠的便是尊卑有序的霸道!当年董卓焚洛阳,是谁重建太学、续写《汉书》?"他指向自己胸口,"是袁氏!没有世家镇着,尔等早被胡马踏成齑粉!"
张昭的算盘珠突然弹射而出,将白狼旗的幻象击碎成雨。慢条斯理地展开青州田亩册,泛黄的纸页间抖落几粒金灿灿的麦种:"那你许子远可知,去年匈奴大劫时,是谁开着袁本初的粮仓?"
他抓起一把麦粒撒向台下,谷雨般落进观礼的流民怀中,"是泰山!刘使君点着三百车新麦入幽州,换回来的只有袁绍斥妇人之仁的竹简!"算珠噼啪砸在虚幻天空上,"好个尊卑有序,饥民易子而食时,可曾分过九品?"
杨修腕间的玉镯突然迸裂,碎玉凝成许昌匠作坊的虚影。
流水线上,新铸的陌刀与科举试卷交替成型,寒门士子捧着试卷如捧利刃:"曹丞相的霸道,是给天下人一把刀!"他指尖划过虚空,陌刀劈碎张昭的麦田,"能握刀者上马封侯,握不住的自去田垄等死,这才是天道!"
鲁肃反手拔出腰间吴钩。刀光掠过处,被劈碎的麦田竟在江东水土中重生,稻穗间缠着渔网与船帆:"杨德祖的刀能斩敌酋,可能斩尽长江水匪?孙讨逆的王道,"
鲁肃手中玄气凝聚之下形成水球,"是替扛不动刀的妇孺挡箭!"
酒液凝成的老卒虚影在稻田中直起腰,手中镰刀化作"吴侯"令旗,"去年鄱阳湖的水匪,如今在糜竺的商船上当镖师!你许昌的流水线,可能让豺狼变作耕牛?"
许攸的狼旗再度暴涨,旗杆化作丈八蛇矛捅向张昭:"刘玄德倒是慷慨!可他分田的犁头从哪儿来?"矛尖挑开泰山匠作坊的帷幕,露出熔炼农具的铁水,"青州的精铁本该铸箭镞!"
张昭的算盘突然炸开,一百零八颗算珠凝成泰山学堂的轮廓。流民之子握着《孟子》与锄头并立,窗外硝石冰鉴镇着《九章算术》:"许都的箭镞杀得了人,救得了国么?"
掀开田亩册最后一页,浸血的掌印密密麻麻如星斗,"这是琅琊郡三千老农的手印!他们愿以性命担保,换子孙后代不必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