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禄策马立在祁连山口,狐裘领口积满沙尘。
三日前还泛着青稞香的西凉风,如今裹挟着焦糊味刺入鼻腔。她俯视下方河谷,原本星罗棋布的羌帐化作焦黑残骸,秃鹫在冒着青烟的粮仓上空盘旋,几具孩童的尸骸挂在荆棘丛中,粗麻衣角绣着的马头图腾已被血污浸透。
"女公子!"
沙丘后窜出个跛脚老兵,甲胄上的刀痕新覆着血痂,
"昨夜韩遂的人马来过,把能喘气的牲口都赶走了。"
他摊开掌心,半枚带牙印的铜符在烈日下泛着寒光,"这少主突围之前塞给某的。"
马云禄指尖抚过符节边缘的狼牙刻痕,那是兄长马超亲卫独有的印记。
铜锈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她仿佛看见庞德被重戟贯胸时的模样。
远处戈壁传来驼铃闷响,一队曹军辎重车正碾过晒硬的尸堆,车辕上捆着的不是粮草,而是成串的西凉妇孺。
"去金城。"
她咬破舌尖逼回眼眶酸涩,九节鞭梢银铃撞在鞍鞯上,"找阿兄旧部。"
残阳将金城堞楼染成血色时,马云禄伏在断墙后窥见令她血液凝固的景象,韩遂的亲卫正在往城门泼油,曾经绣着"伏波遗风"的旌旗被撕成引火物。
城墙新刷的"曹"字在暮色中狰狞如疤,而城门洞深处,她分明看见了韩遂眼神中的冰冷。
"马岱呢?"她拽过缩在墙根的流民少年,对方褴褛的衣衫下露出半截墨色刺青,正是马氏暗桩的标记。
少年突然剧烈颤抖,从怀里掏出块黏着血色的玉珏:"少将军他们往北去了。。。韩遂在庆功宴上。。。"
他喉头发出咯咯怪响,瞳孔逐渐涣散。
马云禄这才察觉少年后背插着半截断箭,曹军的制式箭羽在暮光中泛着冷铁寒芒。
七日前,武威郡守府
马超捏碎酒樽,琥珀色的葡萄酿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砖上汇成小小的血泊。
韩遂的笑声从屏风后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嘶哑:"孟起贤侄可尝过许都的冰酪?曹公特意差人送来三车。。。。。。"
堂外忽起狂风,檐角铜铃发出刺耳颤音。
马超眼角瞥见侍酒婢女手中的匕首,他猛然掀翻案几,葡萄酿在空中凝成血珠:"叔父的冰酪,怕是要用西凉儿郎的血来镇!"
十二名重甲力士破地而出,链锤绞住玄铁枪的刹那,庞德撞碎西窗跃入,陌刀劈开两道寒光:"少将军,主公在狄道宴上着了道!"他左肩赫然插着半截弩箭,箭杆上有着灼烧的痕迹。
"孟起快走!"庞德旋身撞向追兵,刀锋在青砖上擦出火星。
马超听见庭院传来踏雪乌骓的嘶鸣,那是父亲从不离身的战马!
他暴喝挑飞两名力士,枪尖穿透屏风时,韩遂手中的狮盔红缨正滴着黑血。
子夜,狄道城外
马岱挥刀砍断绊马索,虎口震裂的血染红缰绳。
身后三百轻骑已不足半数,每个人的马上都有着伤痕,还是多亏了这一年的乱战让马镫快速的传播,小小的一个马镫让很多之前无法完整的动作成为现实。马岱腰上挎着一个曹军偏将的首级,要拿敌颅为战死的弟兄引魂归乡。
"往胭脂山!"
马超一枪挑飞追兵,玄铁枪尖在月光下勾出血色弧线。
他怀中揣着半幅染血的羊皮图,那是大漠里唯一的路线。山道两侧突然亮起火光,曹军的连弩车从隘口探出头来,淬毒的箭矢在夜色中泛起莹绿幽光。
"下马!"
马超暴喝,率先滚落山涧。巨石后闪出个满脸血污的羌人,正是曾受马腾恩惠的烧当族长:"少将军!某等挖通了当年霍骠骑的密道!"
地道里的霉味混着血腥气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