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歉的话没说出来就噎在了嗓子里,原本想他会生气,会吵闹,甚至又像之前一样急怒之下口不择言,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走了,反倒……让我不知所措了。
充盈在屋里的龙压淡去了,沉闷却不减半分。埃尔索试探的上前:“亚连……‘归零’的副作用也不是人人身上都能产生的。你知道的,索兰还是那么喜欢你,他并没有变。”
我没说话。
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觉得……他变了吗?说实话。”
埃尔索迟疑了下:“我觉得你走后,索兰更孤僻,也更沉稳了些。不过这是人应对创伤的本能反应,算不得数。”
……沉稳吗?我倒觉得,更幼稚,更恶劣了一些。
我在椅子上坐下,沉默的出神。
索兰到底有没有受“归零”的影响,现在的他是不是他体内一个人格的放大,迷茫和不安的岂止是我,连索兰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所以他才会一再追问,才会那么在意,那么强调,是“现在的他”,而不是那个过去的,埋没在记忆里的“他”。
一只手按上我的肩膀,埃尔索轻声道:“亚连,索兰那么喜欢你,就是失忆了也能再和你走到一起,你就别想太多了。什么人格不人格的,都是那些老学究胡说八道的,我一直就觉得这个理论不对劲,多少个人格,不都是那个人的一部分吗?”
这真的是一样的吗?我迷茫的想。
每个人的体内也许都有许多人格并立着,但这些人格的综合才形成了成现在现实世界中的这个人。如果这种平衡被打破了,某一个人格被无限放大,成了主导,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大剂量的暴躁取代了冷静,更多幼稚被掺杂进了沉稳……好像许多药水被打乱了顺序,一切都乱七八糟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站起身:“我先走了。”想了想又道,“埃尔索,别忘了研究金粉的抑制剂,越快越好。”我担心的是借由外出的士兵带回基地的金粉已经感染了普通人。
埃尔索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自然点头应是,之后我便离开了。
回到房间,那里竟然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了。
我惊讶的看着索兰,完全没想到他还会来找我。
“你怎么……?”
索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笑来。他懒洋洋的起身,手指上的银光在我眼前晃了晃:“戒指都给我带上了,还不让我过来?”
我咳了咳,低声道:“我以为你……会生气。”
索兰走到我近前,垂眸看着我,哼笑了一声:“没什么好生气的。”他摸了摸我的脸颊,轻轻的亲了下,“我说过不会再和你闹脾气。”
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后面的话。
只要你要的是“现在”的这个我。
我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轻轻别过了头。
索兰的动作僵了僵,却若无其事的直起身来:“吃晚饭了吗?我们一起去吧。或者,你给我做也行。”他眼睛亮亮的,明显是期待的样子,我却没那个心情,摇了摇头说:“我不吃了,你去吧。”
索兰皱了皱眉:“胃本来就不好,要是再饿坏了怎么办?”
我假装整理桌上的东西,把资料胡乱翻了翻:“一顿不吃没事的。你去吧。”话到最后,已经有了些赶人的意思。
身后沉默了会,索兰咬牙道:“亚连……”
他不常叫我的名字,加上那声音低沉磁性,却带了些被惹恼了的怒意,这一声就让我脊背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