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冷风吹来,描金雕花的檀木台灯架上,蜡花随着风左右摇摆。
纪瑾瑜刚才起头,那人已经气呼呼地走了进来:“真不知道书有什么好看的!四爷赖在书房不回来,见我送了莲子羹头都没抬一下,没想到回来了,四奶奶竟然也在看书。如今这府里从上到下都知道咱们奶奶嫁过来了,就能生下长孙。我倒不知道,光盯着书瞅,便能将长孙生出来不曾?”
阳春忙过来接了她手中的开窗六角形的托盘,冲她眨眨眼:“好湘月,昨日你是怎么劝我的,怎么你反倒都忘了不曾?”
湘月闻音知雅,忙道:“我为什么要劝你,劝你有什么用?如今看来,倒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了!”
她二人一唱一和,纪瑾瑜如何不明白她们的心思?只是自成婚这几日以来,薛博文透着一些古怪,她有些头绪,却不是很确定。所以今天晚上她无论如何,也要等薛博文回来。只有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才能知道如何应对。
虽然这两个人为自己着想,心中着急,但是有些话却不方便对她们说。于是纪瑾瑜只装作没听见,低着头继续看书。
没看几行,便听见喜雨、喜雪异口同声说道:“四爷回来了!”
阳春、湘月对视一眼,屈膝行礼:“四爷!”
纪瑾瑜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道:“四爷回来了!”
“嗯!”薛博文轻轻点头:“本来只是打算去后花园散散步消消食,经过小书房,一时手痒在书房练了一会字,没想到忘了时间,让你久等了!”
他好言好语的解释着,如往常一般客气、温润。
纪瑾瑜听着,心就放到了肚子里。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她猜测薛博文定然有心事。只是不知道这心事,是否与自己有关。若是与自己有关,他不喜自己,那她也不做纠缠,哪怕拼着让顾氏、纪洪担心她也要和离。
若是与自己无关,那她便下定决心,与他相敬如宾,人前恩爱人后客气,做一个雍容大度、进退合宜的西平侯四奶奶。
刚才让湘月去书房送莲子羹,便是试探。如果他是明事懂礼之人,自然会在薛家人面前给自己体面,会回到房里来。若他是无礼之人,厌恶自己,不理会自己,那自己派湘月到书房也尽了妻子的义务,薛家人就是怪也没有理由。
结果证明,薛博文是明事懂礼的人,不仅如此,还主动解释。看来,自己与他日后定然能安然相处了!
纪瑾瑜松了一口气:对与婚姻她有憧憬,却从来就没有奢求过能过上锦瑟和鸣、夫唱妇随的生活。
原来她想的,成亲之后,哄着薛博文生下孩子,在外人面前、顾氏面前,维持着恩爱和顺的样子,她也就满足了。
没想到,事实比她想得要乐观得多。不用伺候他,不用奉献自己的身体,落得个富贵闲人的生活。看看书、养养花草,这日子赛神仙不知道有多好!
待到顾氏、纪洪百年归老,她就带着身边的人逃了出去,天下之大,凭她提前了几百年的见识,还愁找不到落地生根、赚钱糊口的地方?
然而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薛博文愿意配合的基础之上,现在虽然确定了薛博文愿意给自己体面,但是没有得到最后的答案,纪瑾瑜却不敢肯定。所以她依然不敢放松,打起精神来观察薛博文。
她使了个眼色,阳春忙收了桌上的书。
又笑盈盈地问薛博文:“四爷现在要归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