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政颐心里还不曾完全清晰,可又确实体味到它们艰涩的东西,已经逐渐沉淀出越发真实的样子。
只不过,在因为篮球赛而打架的第二天,小腿上还贴着纱布的政颐在放学的校门前站了一会儿后,原本少年脸上的稚气统统在随后几秒里褪得干干净净。曾经常见于他身上的单纯式的明亮都在政颐眉眼间似笑非笑的神色里完全不见了踪影。
他一直走到正被几个班里男生围着说话的邻班女孩面前。
露着几乎完美的静静笑容,是因为政颐心里觉得“太好了”。昨天围攻自己的那几个人,和正被他们邀请着“要不一起去看电影吧”的那个女生——曾在一个月前给自己写过信的女生。
她的视线如同预料般钉在夏政颐的脸上。
然后政颐越过她身边的旁人,他抬起左手,对女孩说:“走么。”
在对方涨红了脸把手递交过去时,政颐知道自己的报复已经成功结束了。
那是夏圣轩都全无了解的事。发生在迈进十五岁夏政颐身上的事。
仿佛是被人精雕细琢打造的男生,有最明显的一件东西能让他有着信手拈来式的自信。
牵着那女孩,在众目睽睽的愤怒和嫉恨里消失。只不过当夏政颐确定自己转入的街角已经不会被人看见时。他迅速松开手。还没有回过神的女孩只听见他含混不清地说了声“很对不起”,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才还表现暧昧的夏政颐飞快地把自己扔在身后跑远了。
政颐拼命地往家跑。每踏下一步都觉得是为了摆脱追赶在身后的异兽。
可它们却始终紧追不舍,像黑色影子亦步亦趋地跟随。
那些,全是出神注意到椅子靠背一年间在政颐坐姿里的高低变化的圣轩观察不到的。
进入冬天的学校在整体氛围上都显得死气沉沉,为了唤醒一些学生们的“青春活力”,又正逢建校的某某周年,夏圣轩所在的学校决定搞场全校性的庆祝娱乐活动。按照校长的说法“既然1月就要进入考试周,就给大家一次最后high的机会吧”。
“……‘high’他个头啊!还‘high’咧!”谢哲拍着手里的书,“那老家伙磕药啦?有没有一点校长的风范呀?我怎么看着他就像是老色情狂?啊,难道我们学校女生多都是他搞的鬼吗?他的阴谋吗?”
“哪个重点高中不是女生多。”圣轩点点手里的计划书,“别啰唆了,事够多的了。”
“虽然我也不想上课恨不得昏淫一个月,不过为什么所有的事务都要推给班委啊!教务主任呢?”(圣轩插嘴:“她要负责高三的全市统考。”)“总务主任呢?”(圣轩补充:“他已经去外市一星期了。”)“……无耻!那,学生会会长呢?”
“是会长说‘就交给班委们去做吧’的。”
“……下流!腐败!行动力匮乏!压榨童工!”
“没你这模样的童工,我们班级得出什么活动,还没决定呢。”
“可以办兔女郎俱乐部。”
“不如你出来跳段肚皮舞。”
“只要你陪我,就OK。”
“我陪你干什么?在你跳完的最后替你切腹么。”
“哦,不如这样吧,你喊上你那邻居弟弟,一起出来演段‘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兄弟戏好了。肯定‘大’‘受’‘欢’‘迎’。”
圣轩直接蹬踢在男生的小腿骨上。然后再也懒得答理对方的嗷嗷嚷声,拉开凳子走出了教室。
可结果却是在谢哲的鼓动下,包括所有任课老师在内的几乎全班(甚至邻班也有学生)都一致要求着“请夏班长和他的弟弟来共同出演吧”!最初几次虽然被圣轩以完全否定的目光驳回了,可连班主任甚至校长都把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笑得“充满期待”,圣轩就知道,自己有谢哲这样的朋友是人生中多么不堪回首的失利。
尘埃星球(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