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俭良对甜蜜最早的概念,来自他的雄父。可他还是很确信,在离开的前一天早上,自己发自内心地想要杀死雄父。明明那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早晨,他却听到这样的声音:“杀了吧杀了吧傻了吧。”“如果雄父死了,我会伤心的。”“杀了吧杀了吧杀了吧杀了吧杀了吧……快点动手啊,为什么不动手?我去远征,要很久很久都见不到雄父。……等到那个时候,雄父就老了。雄父会一直生病,会比现在还要痛苦上千倍,上万倍。等到那个时候,时不时杀掉就太残忍了……果然。”“还是走之前就杀掉吧。”“可是雄父只有一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和雄父一样对我那么好的人。”“世界上只有一个雄父。”恭俭良没有好好道别,改签了星际票,提前一天仓皇而套。禅元一直以为恭俭良是后到的那一位。其实不然,雄虫比禅元来得更早,蹲守在旅馆像潜伏沼泽的巨蛇,等待猎物进入。他看着禅元走近广场,等待对方发消息,等待自己手机震动,校对对方发来的衣服自拍照后,提着箱子,像个找到新窝的小狗跑过去。那时候,恭俭良想,自己一定要赶快稳定下来,在发疯之前,隐晦地做掉对方,之后要一个人好好活下去,哪怕是疯狂地活下去。但!禅元实在是太过分了。继“宰人”发言之后,恭俭良愤怒锤着桌子,指责道:“你简直就是把我当做笨蛋在糊弄。”“哎?”禅元指着自己,笑道:“怎么会呢?我一直很尊敬雄主。”“你就馋我身体。”“怎么会呢?”就是这样啊。禅元内心激情发言,除了身体,恭俭良还有哪里能让自己心动呢?毕竟物理层面上,禅元实在想不出来恭俭良除了绝对武力外,还有什么能让自己的心砰砰跳。“我不管。”恭俭良别过脸,“你出去!”他忽然觉得不开心,情绪来得很突然,毫无征兆,脑子一片混沌。混乱中,恭俭良想到在浴室里,自己难得没有动手打人,自己乖乖听话,甚至难得和雌虫谈论起家里的事情,反而没有感觉禅元半点喜欢,半分好奇,甚至是想要了解一个人更多所产生的求知欲。禅元当时说什么?忘了。反正都是一些家族的事情,那个雌虫甚至连自己的雌父都不想猜一下,明明答案就在他眼前,就如此接近。甚至,他猜中雌父的身份,便能顺藤摸瓜知道自己想成为“犯罪克星”的原因,以及至今为止为了克制本性所作出的全部努力。禅元没有猜。恭俭良想到此处,恶狠狠地咬牙,揪住禅元的胳膊,拽着人走。“雄主。等等。恭俭良!你要带我去哪里?”禅元保持平衡,站起来跟在恭俭良身后。他以为自己锻炼一周,最起码可以挣脱开雄虫的手,没想到恭俭良宛若铁爪般,将他的手腕箍出一圈紫红,也不见松手。变态就是变态,不需要任何怜悯。他才不需要雄父说的什么爱情,他有手有脚,还能杀人,反正战场上也要杀人,干脆就做个无情的战争机器好了。更何况,禅元早就从军医那知道自己是反社会人格不是吗?恭俭良想道:他们这些人是不是觉得自己天生就不该有任何情绪,只知道杀杀杀宰宰宰的。——如果他们这么想,恭俭良很乐意做个纯粹的恶人。不对。他本来就是恶人。和禅元扮家家酒,还没有拿到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可真是受够了。恭俭良臭着一张脸,看着四下散开的人群。无论他这一周装的有多贤良淑德,倒吊剥皮这件事作为血腥暴力的谈资,已经飞速传播到每一个军雌耳朵中。就连过往来献殷勤的奥斯汀都没有出现。恭俭良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想笑。他心中怎么想的,脸上便怎么做出来。那种让人痴迷,发自内心的快乐浮现在他的脸上。“去医护室。”恭俭良对禅元说道:“我不装了。还以为顺着你的心意走,会好一些,现在看来,你享受了,我没享受。”禅元吞咽口水,还没有反应过来,接着被恭俭良拽着走。“等等。恭俭良,我可以解释……”这才是真正的恭俭良吗?根本不会用甜腻腻的语气说话,整个人就像是行走的冰块,就连伪装都已经懒惰得不想再掩盖一下?恭俭良拧开医护室的门,揪住禅元的头发,把人按在桌子上,对目瞪口呆的军医道:“看怀孕。”他松开手,后退两步,以示清白,“我没打他。”军医上下打量禅元,发现除了手腕一圈紫红外,禅元毫发无伤。他检查禅元的腹部,发现没有明显凸出后,擦拭了一些药物,拍了显影照片,脸上逐渐呈现出喜忧参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