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见面很仓促,甚至说有些混乱。她是有些责怪苏成的自作主张。这个人她本是不想见的,徐微微儿时无数次想过与他见面的情形,无一不是希望自己能高高在上地踩着他。她不是神,也没多伟大,多纯真。她只是普通人,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希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有些气愤于自己刚才的慌乱,她不是该更有王八气一些的吗?
苏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以为她仍在生自己的气,他俯□子,叹着气解释,“其实他早来找过我,我一直不想提前告诉你,他的状况,我怕你深思熟虑了,会心软帮他。”
“帮他!”这两字敲进徐微微心里,慢慢弯曲为两问号,她会帮他吗?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能力。看到生父时,她意识到自己是冷血的。血缘那种奇妙的东西没在她身上起到什么作用。但是细想回来,她要真是深思熟虑了,或许有那么些可能会出手帮忙。
“我没怪你,我不想帮他。”说出这句,徐微微的心里总算平静下来。
苏成坐到她身侧,将她拥入怀中,“我小时候常想,有一天,叉着腰,指着他的鼻子骂,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我也这么想过来着。”刚才的会面的确是件劳费心力的事,徐微微慵懒地依在他肩头,微微闭上双眼。
“看来还真应了那句。”
“什么?”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徐微微一时无语,苏成跟着极富跳跃性地问了句,“都是一家人了,你是不是也跳槽到我公司算了。”
“你这是想挖角?”都说女人思维跳跃性大,没想到男人也喜欢玩这招,她要是一个不小心答应了,不知道又要起什么风波。可是不答应,又该如何呢?
徐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那些莫名的情绪在心里发酵,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是那些本就明白的事,这会儿突然明晃晃的就在眼前。
“给我点时间。”
她的声音很轻,苏成却听得清楚,“给你时间?给你时间考虑,还是给你时间清醒?”
“清醒……”徐微微顿了一下,似是逃避,她坐起身茫然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想走,却滞住了脚步,滞后的手腕被人死死扣住,“你生活到底有多沉重,是不是解决徐沁岚,离开纪原一,放开自己的身世,你仍然不能轻松自在的生活。徐微微,我不想再看到你木然的表情了,你能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入这行是被迫,走到今天是被迫,是不是之前现在和我一起,也是被迫的。”苏成这辈子怕是第一次对徐微微如此之凶。
偏偏徐微微这个逆来顺受的主儿还就怕吼,她一个激灵,立马回,“我……”她本是想说,我没有。可是想到苏成故意加重的“之前”两字,她口气一弱,楞是没说出来。
她之前确实是觉得有被迫成份,可是一再忍了下来。这会儿听苏成提出来,突然想到,“你,你是故意的?”他们才同居,苏成就成天的闹绯闻,徐微微原来还以为他是没注意。现在想来,怕是苏成故意激她。
果然,苏成苦笑回她,“你做得那么明显,你都不闻不问,你想我说什么?许你当受虐狂,就不许我气你吗?”
“你!你才受虐狂……”
“哼。”苏成冷哼了一声,放开了她。
徐微微突然少了钳制,反而有些不习惯了。她尴尬地揉了揉手腕,她消失这么久,夺命手机催又一次响起,她接了电话,干干说了句,“我还有通告,走了。”
苏成无奈看着她,由着她左手左脚的木木走了出去。关门那一刻,徐微微听到门后飘来一句,“你要不是自虐,就是爱上纪原一了。”
“我是自虐狂吗?”保姆车里,徐微微使劲摇着格子,不甘地问着。
格子半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眼,没理她。助理同情地看了徐微微一眼,叹了口气。
看着众人奇怪的表情,她更是慌了,她猛摇着格子问,“你说话啊,我回答我啊。”
“拿那么点钱,还替姓纪的拼死拼活。演得那么好,姓纪的害你半个奖没有,你连屁也不放一个,徐姑娘,您真的没自虐,你这充其量也就是自残。您是不是小时候摔了脑袋,才有这等智慧,姓纪的给你吃什么迷药了,让你这个奋不顾身,名利不顾的……”
格子冷言冷语的把徐微微骂得体无完肤。她全身一颤,低着头说不出话来。有几人真正知道了自己所有所为是什么,又有几人真真知道,自己的努力是为了谁?
就在徐微微怀疑自己是不是自虐狂的时候,一个罪魁祸首难得地联系了她。徐老妈徐沁岚已经很久没联系女儿了,自从上次被苏成威胁了一把,徐沁岚觉得极没面子,女儿的事也不想多管了。
这次意外的联系是因为那位落难的副局长,提到这个人徐沁岚的声调里跳动着难得的喜悦,“我知道你忙,有些事就不用管了。”
这娘俩还是挺有默契的,在这个人的事上,她们默契的保持一致。人争一口气,树活一层皮。徐沁岚似乎在某副局长那儿,得到了完整的自尊补偿,他越惨,徐沁岚越是开心,甚至还暗暗吐了一句,是我就要他全家不得翻身。
听这口气,徐沁岚当年和何家人闹得非常不愉快。徐微微是她养大的,自然会毫无原则的站在她这边。当年被父亲鄙视抛弃,现在又怎会轻易激发善心。
那些什么血浓于水的煽情戏码,也只是些圣母骗人眼泪的闹剧。徐微微和徐沁岚一样,在心里默默等着,姓何的跪到他们面前求他们的一天。这些年的努力不也就为了这扬眉吐气的一天吗。
只是在身世上扬眉吐气了一把,可在别的事情上,她依旧只能憋屈。徐沁岚也注意到这一点。她小心劝道,“微微,这些年,你到这一步也够了。纪家人对你也算是苛刻到一定程度了,你要是不喜欢就和他们解约吧。实在不行,退出这个圈子也成。我算想通了,争了这口气日子一样还要过的。我知道这些年你辛苦了……”
徐沁岚最后一句话,像是触到机关,徐微微突然整个轻松下来,一直以来卡着自己的一道道枷锁突然就崩开了。就像是终于毕业般的轻松,她坐在椅上不自觉地滑了下来。
她茫然问格子,“如果我解约会怎么样?”
格子抑着鼻子冷哼,“不解约,你还这样。解约,你多个敌人。”
徐微微心里清楚,不解约,苏成也不会成为敌人。可一但解约,她将多纪原一这么个阴沉危险的敌人。她以为格子是苏成的人,会帮苏成说话,没想到,她也是那个让自己无法不面对现实的人。
她都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么个任人摆布的人,怎么还会有人找自己帮忙呢。徐微微一直奇怪于那位何先生为何会找她帮忙。她虽然有些名气,到也不至于能帮上官场上的人。直到在纪原一办公室里见到他,她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