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母亲如此坚持,纪万林也不好再拒绝,只得感激地收下了这兜蔬菜。他对母亲说:“谢谢妈,那我就不客气啦。”然后,他与母亲道别,骑上自行车缓缓离去。
母亲站在原地,目送着纪万林渐行渐远,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她转身回到院子里,目光落在正在院子里偷懒的小儿子身上。看着小儿子那副懒散的样子,母亲不禁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心里暗自感叹:“这二女婿啊,真是比亲儿子还贴心呢!”想到这里,母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1994年的春天,阳光明媚,微风拂面,轻柔的风像母亲的手一样抚摸着人们的脸庞。父亲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那屋顶上破旧的茅草,它们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吹走。父亲心中暗自决定,要将这破旧的茅草换成更加坚固耐用的苇子。
父亲这次学乖了,他知道做生意得有个保障,不能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就做决定。于是,他特意找到了卖苇子的老刘,与他签订了一份契约。契约上白纸黑字地写明了价格:“随行就市现定价一千六百五”。
春风卷着尘土,在玻璃窗上撞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提醒父亲不要忘记这件重要的事情。纪万林摩挲着母亲托人送来的字条,那粗糙的掌心缓缓碾过信纸上的字迹,仿佛能感受到母亲写字时的心情。纸条上写着:“老刘叔家的苇子等着出园,要是有空,来帮衬帮衬?”
清晨,太阳还未升起,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那四轮拖拉机发出的突突轰鸣声,仿佛要撕破这黎明前的寂静。纪万林紧紧地裹着工作服,身体微微颤抖着,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然后紧紧握住那冰冷的摇把,使出全身力气转动起来。
老弟则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嘴里嘟囔着:“二姐夫,这天儿可真冷啊,怕是够咱俩受的。”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飘忽。
老刘家的园子被茂密的苇子占得满满当当,那些枯黄的苇垛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纪万林跳下拖拉机,跺了跺已经发麻的双脚,然后快步走向老刘,两人热情地握了握手。
“伙计,咱这就开始装吧?”纪万林笑着说道。
装车的活儿可不轻松,纪万林和老弟需要爬上爬下,将一捆又一捆的苇子搬到拖拉机上。风像鞭子一样狠狠地抽打在他们的脸上,不一会儿,两人的脸上就蒙上了一层灰尘。
“咔嚓!”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牵引梁在巨大的压力下突然断裂成了两截。纪万林见状,连忙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起断裂处来。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形成了一个疙瘩,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十分忧虑。
一旁的老弟见状,也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这下可咋办呢?”
纪万林沉默片刻,站起身来,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然后果断地说道:“走,去电焊部!”说罢,他转身走向拖拉机,熟练地发动了引擎。
来到修理部后,焊枪的火花四溅,发出“滋滋”的声响。这些火花映照在纪万林的脸上,使得他的面容在忽明忽暗之间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师傅一边专注地焊接牵引梁,一边嘴里嘟囔着:“这牵引梁都锈成这样了,早就该换新的啦。”
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牵引梁终于被修复好了。纪万林付完修理费后,和老弟一起匆匆赶回老刘家。此时,太阳已经渐渐西斜,余晖洒在大地上,给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然而,两人并没有时间去欣赏这美丽的夕阳,他们顾不上休息,立刻开始继续装车。一捆又一捆的苇子被搬上了拖拉机,直到最后一捆苇子也稳稳地装上车,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就在这时,母亲急匆匆地从屋里走出来,一把拽住纪万林的胳膊,热情地挽留道:“累了一天了,你们俩就别着急走了,留下来吃口热乎饭再走嘛!”“家里还等着呢,下次一定!”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跳上拖拉机,然后熟练地发动了车子。随着一阵轰鸣声,拖拉机的车灯射出两道明亮的光柱,直直地刺破了黑暗,仿佛是在为他照亮回家的路。
车子缓缓地向前行驶,纪万林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夜色,心中有些急切。家里的亲人们肯定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那个温暖的家。
然而,车子刚开出没多远,纪万林突然注意到后视镜里有一个晃动的身影。他心里一紧,连忙踩下刹车,拖拉机猛地停了下来。
借着微弱的车灯,纪万林定睛一看,原来是母亲追了上来。只见母亲怀里抱着一个油纸包,气喘吁吁地跑到拖拉机旁边。
“万林,带上!这是狗肉,回去喝点酒好好歇歇!”母亲把油纸包递给纪万林,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纪万林接过油纸包,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他的鼻尖不禁一酸,眼眶有些湿润了。他知道,这是母亲特意为他准备的,里面装的不仅仅是狗肉,更是母亲满满的爱和关怀。
“妈,快回去吧,外面冷!”纪万林摇下车窗,对着母亲喊道。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心中充满了感动。
母亲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慢慢地往回走。纪万林看着母亲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她的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启动了拖拉机。握着方向盘,纪万林感觉手中的狗肉似乎还带着母亲的体温,那股温暖一直传递到他的心里,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和幸福。
然而,拉货后的一天,事情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老刘带着他的伙计们,气势汹汹地堵住了院门口,手里还挥舞着账本,拍得震天响。
“物价涨了!得加三百!”老刘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味道。
父亲气得满脸通红,他指着契约说道:“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一千六百五!”
老刘却冷笑一声,回应道:“你找中间人评理去!”
于是,父亲和老刘一同来到了法庭。在法庭上,戴金丝眼镜的中间人慢条斯理地翻看着账本,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按市场行情……”
母亲坐在一旁,看着父亲紧攥着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已经发白了。她心疼地悄悄在父亲的手背上拍了拍,示意他不要冲动。
最终,法庭的判决下来了,父亲败诉。他默默地拿起判决书,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法庭。
回家的路上,父亲的心情异常沉重。他一边走着,一边将判决书撕成了碎片,任由那些碎纸片随风飘进了麦田里。
“以后再办事,得留十成心眼。”父亲喃喃自语道,仿佛是在对自己说,又仿佛是在对这个世界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在炎炎烈日的炙烤下,老房子那破旧的草顶显得无精打采,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耷拉着脑袋。经过几场倾盆大雨的洗礼后,屋内的墙角也开始出现渗水的迹象,这让居住在其中的一家人感到十分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