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两家矛盾越来越深,两个男主人一通气儿,决定在屋里建起“防火墙”。说是防火墙,其实就是一道简易的隔断,用木板和砖头搭起来的,把两家的屋子从中间隔开。这道墙一建起来,两家的关系就彻底僵了,平时连话都不说一句。
水长林后来搬回老家去了,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他走后,家里又出了事儿。
水长林的儿媳妇是个厉害角色,和老婆婆相处不来,三天两头地吵架。有一次,两人吵得特别凶,儿媳妇说了些难听的话,婆婆一时想不开,竟喝药自杀了。
等水长林得到消息赶回来时,老伴儿已经没了气息。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想起和老伴儿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忍不住老泪纵横。
这件事儿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为水长林感到惋惜,也对他儿媳妇的行为表示不满。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说也无济于事。
经过这两件事儿,我越发觉得,村民的生活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轻轻一捅就破。而我大哥,经过这次保媒的事儿,估计也不会再轻易给人当媒人了吧。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我和玉珍出去一看,原来是邻居家父子因为点小事吵了起来。那家父亲涨红了脸,大声吼道:“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他儿子也不甘示弱:“我咋就不懂事了,你就知道说我!”玉珍看着这场景,又感慨道:“二哥,你把这些事儿都写进书里,让大伙都能记住咱屯里的过去,不管是好的坏的,都是咱生活的一部分呐。”
回到屋里,我坐在桌前,思绪万千。生活有悲剧,也有像许春芳家酒这样温暖的存在。我拿起笔,开始把这些故事一个字一个字地写进书里,希望多年以后,这些故事还能被人记起。
八十年代老队长就去世了,屯子里像被一层阴霾笼罩着。他是个好人,在这屯子里奉献了一辈子,对谁家都热心肠,可谁能想到,他这一辈子也有不少糟心事儿,尤其是那两段让人唏嘘的婚姻故事,成了他心里去不掉的疤。
七十年代那时候,屯子里来了个王寡妇,带着几个孩子来投奔小叔子。王寡妇的大儿子王国树,那可是个干活的好手,在生产队里积极得很,挑水、种地、修农具,啥重活累活都抢着干,大家都看在眼里。有人就想着,这王国树和老队长家的一个女儿挺般配,两家一合计,就订了婚。
本以为是一桩好事,可订婚没几天,王国树却突然反悔了。这消息一传开,屯子里就像炸了锅一样。老队长一家更是气得不行,这不是拿人当猴耍嘛!
生产队的院子里,两家人吵得不可开交。老队长涨红了脸,大声质问道:“国树,你这是啥意思?订婚说反悔就反悔,你把我们家当啥了?”
王国树低着头,嗫嚅着:“叔,对不住,是我对不住你们家,可……可有些事儿我实在没法说。”
老队长的干儿子汤德,一听这话,火冒三丈,冲上前揪住王国树的衣领:“你少在这儿装孬种,有啥事儿你说清楚,别净往我干爹身上泼脏水!”老队长的女儿们也在一旁附和:“就是,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王国树挣扎着,着急地说:“真不是我想这样,有些事儿真的不能说……”话还没说完,汤德一拳就挥了过去,两个男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滚得叽里咕噜的,周围人赶忙上前拉架,可谁也劝不住这股子火气。
这事一出,王寡妇就跟儿子一商量,重新搬回辽宁老家去了。
还没过去多久,老队长家又出了一档子事儿。老队长的小儿子和老裴头的女儿订了婚,本也是门当户对的好事,可没过多久,裴家却不同意这门亲事了。
我想起结婚后第二年春天的事,那天早晨的阳光像是被筛子滤过,轻柔地洒在自强一队的土路上,给这片熟悉的地方镀上一层暖烘烘的金色。我跨在自行车上,双脚撑地,稳稳停在母亲家小院门口。
我这次从安国公社回来,是因为母亲托人带信,说家里有些要紧物件要我带走。在屋内翻找时,那些陈旧却充满回忆的老物件,每一件都勾出一段往昔岁月。
忙完家中事,我骑着车往安国方向赶。车轮轻快地滚动,微风拂过脸颊,带着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气息。刚出村子没多久,我瞧见前方有两个人影,走近一看,认出是老队长的小儿子和老裴头的女儿。他们并肩走着,低声交谈,步伐闲适。
我忙下了自行车,脸上堆起笑,热情地打招呼:“早啊!你们这是去安国?”老队长的小儿子抬眼看了看我,嘴角微微上扬,应了一声,接着说道:“啊,那你先走吧!”
这话一出口,我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像突然被人塞了团棉花,噎得难受。从前大家在村里,虽说不上亲密无间,但碰面了也是热络地聊上几句家长里短。如今这简单的回应,却透着生疏和距离,仿佛一道无形的墙,把我和曾经熟悉的乡村人情隔开。
我默默跨上自行车,机械地蹬着踏板,心里五味杂陈。回想干农活的时候,村里哪家有个大事小情,全村人都跟着忙活。农忙时,大伙互帮互助,田间地头满是欢声笑语。老队长家办喜事,全村老少都去凑热闹,可现在,不过是简单的站个蓝柜,却让我觉得如此陌生。
再次回到母亲家时,饭菜已经摆上桌。一家人围坐,我忍不住说起路上的事:“那天早晨我碰到老队长家小儿子,打个招呼就让我先走,感觉怪生分的。”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筷子碰到碗碟的轻微声响。大家都没有表态,母亲只是默默给我夹了一筷子菜,眼神里似乎藏着些无奈与感慨。
父亲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时代变喽,年轻人想法和咱不一样。”饭在一种别样的氛围中吃完,就像那未被言说的情绪,压在每个人心头。窗外,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院子里,映出一片落寞的金黄,似乎也在为乡村人情的悄然改变而叹息。
几天后在老队长家里,气氛紧张得能点着火。老队长的女儿们围着老裴头的女儿,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着:“你咋能说不同意就不同意呢?这不是出尔反尔嘛!”
老裴头的女儿低着头,小声说:“我……我也是没办法,家里人不同意……”
交涉无果后,老队长的小儿子十分失望,他突然怒火上头,抬手就打了老裴头女儿一下,喊道:“你们家说变就变,当我们家是什么!”这一下,彻底把场面搅乱了,女人们的哭声、叫嚷声混在一起,闹得鸡犬不宁。
这些事儿,在屯子里传了很久,老队长也因此失了颜面,可孩子们的事儿,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每次路过老队长家的旧房子,我总会想起那些过往,想起老队长的好,也想起那些曾经的纷争。屯子里的人也都清楚,老队长这一辈子,不容易。那些婚姻里的纠葛,随着他的离去,也渐渐成了屯子里的一段旧谈,可老队长这个人,大家始终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