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本福摇摇头苦笑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淳所长接着说:“我们所里面本来就警力不足,再说监室里发生的事我们又看不见,所以很多时候得依靠里面的人自我管理。”
侯本福点点头:“是的,你们以前说过,我明白。我也给你们表过态,无论我到任何地步,都会积极配合你们!”
何指导员和淳所长笑着相视点点头。
“梁真贵这几天情况如何?三十几天吃不下饭,反正我们是不相信的。”
侯本福稍一思忖,回答道:“除了解手,一直没起床,也一直没打饭。七、八十岁的人了,放在看守所也好,监狱也好,政府都是个负担。”侯本福的回答很是巧妙,他不说梁真贵没吃饭,只说他没打饭和没起床,同时话外音说如果留他在看守所或是判了刑送去监狱都不如把他放了。
何指导员和淳所长又相视一笑,那意味有些深长,仿佛是看穿了侯本福的心思,或是与侯本福的想法有着共鸣。
“我们正在给他办取保就医的手续,报上去一个多星期了,估计今、明两天就该批下来了。”淳所长说。
这时,和肖医生一起在看守所服刑的另一个自由犯,正提着热水瓶脚步匆匆地走来,准备给众人加开水。
何指导员看着这个自由犯新蓄起来的短发,脸上带着一抹亲切的笑意道:“还有几天就回家了,瞧这气色都要好了好多哩。越是临近回家的日子,心里越是惦记着老婆了吧?”那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在这略显压抑的空间里,增添了一丝别样的轻松氛围。
这个自由犯听到这话,微微低下头,显得有些害羞。他挠了挠头,轻声回答道:“老婆是肯定想的,但主要还是想娃娃啊。我进来的时候,娃娃才一岁多,下个月就满四岁了。”他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思念,话语中饱含着对孩子深深的牵挂。
淳所长也亲切的笑着说:“那正好回去给娃娃过四岁的生日。这回吸取教训了啊,再不要去打架了哦。打赢赔钱坐牢,打输痛苦进医院。”
自由犯嘿嘿地笑着说:“是喽是喽,宁愿挨别人打我几耳光我也不打别人。这回要不是你们照顾我,把我留下来在所里服刑,送去劳改队不晓得要多受多少罪。”
自由犯倒完开水,脚步轻快地离开了。侯本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后,他开口问道:“他满刑走了,自由犯就只剩下肖医生一个了?”
淳所长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些许无奈,轻叹一声说道:“是啊,现在也没发现有合适的人能留下来。要是能找到合适的,留一个两个都可以。”
侯本福听后,微微坐直了身子,神情认真地说道:“其实我早就帮你们物色了一个人。这人刑期不长不短,属于偶然突发犯罪,本身并没有犯罪恶习。平日里特别勤快,爱干净,做事也乖巧,很会看事,心思单纯,性格也还好。”
“谁啊?”何指导员忍不住好奇地追问。
“于真华,一家三老幼都判了还关在这里。”侯本福吐出这个名字。
淳所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哦哦,伤害罪,两口子和一个儿子为争田坎的事把人打死了。是不是这个?”
侯本福点点头。
何指导员和淳所长听了侯本福的推荐,两人迅速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似乎瞬间达成默契,几乎同时说道:“嗯,可以考虑!”那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与认可。
侯本福每次与干事们交流,总会收获一份好心情。这份愉悦来自于干事们对他的关怀和信任,在这冰冷森严、处处透着压抑氛围的环境里,让他感受到别样的温情。
而这天,侯本福的心情更是格外舒畅,原因在于他能够实实在在地为梁真贵和于真华这一老一少提供帮助。梁真贵的事情本身就需要侯本福颠覆固有理念,他年老体弱,却又面临着法律的制裁。侯本福暗中相助梁真贵实施“苦肉计”,乍一听,这似乎是公然对抗法律法规的行为,可实际上,在这看似不合规矩的举动背后,是对现实困境的无奈妥协,也是符合客观具体情况的最佳解决方案。事实也证明了他的判断,看守所最终给梁真贵申请了取保就医。这一结果让侯本福心里满是欣慰,他知道自己的帮助没有白费,梁真贵终于有机会在更适宜的环境中去颐养天年,而不是给政府增添麻烦。
在帮助于真华这件事上,侯本福同样考虑得十分周全。于真华年纪尚轻,误入歧途后被关进看守所。侯本福想到看守所勤杂工作人手不足的现状,便主动提出让于真华负责这部分工作。这样一来,可谓是一举多得。一方面,成功为看守所解决了实际的工作难题,让看守所的日常运转更加顺畅;另一方面,也让于真华的父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哪个父母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在牢狱之中受苦呢?侯本福的这个办法,让于真华少受了许多牢狱之苦。毕竟谁都清楚,看守所的服刑改造环境相较于劳改队或监狱,要轻松很多。在这里,于真华能在相对温和的环境中反思自己的过错,慢慢走上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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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本福回到监室以后,整个人都喜形于色,这种愉悦的情绪持续了好一阵。他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脚步也格外轻快。监室里的其他人见状,都投来了好奇而惊讶的眼神。他们的生活被局限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信息极度闭塞,思想也因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而变得空虚,无聊感如影随形。对于监室以外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充满了好奇,就像在黑暗中渴望光明的人,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光亮,也能让他们兴奋不已。此刻,他们满心期待着侯本福能透露今天看守所两位领导找他谈话的内容。
侯本福完全明白这群难友此时内心的期盼。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尽管他有书可读,也有日记可写,能在一定程度上充实自己的生活,但在这漫长而枯燥的日子里,很多时候他也会陷入极度空虚无聊的状态。那种感觉就像置身于一片荒芜的沙漠,周围没有一丝生机,内心的孤独和无助不断蔓延。有时,这种情绪会愈发强烈,甚至让他产生悲观绝望的想法。他深知在这样的环境中,精神上的空虚比身体上的劳累更让人难以承受。
回想起刚被关押进来的时候,侯本福也和其他人一样,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恐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试图在这有限的条件下找到生活的意义。他通过阅读书籍,与书中的智者对话,汲取知识和力量;通过写日记,记录下自己内心的点点滴滴,梳理思绪,让自己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而今天,能够帮助到梁真贵和于真华,让他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看着难友们那充满渴望的眼神,侯本福笑了笑,但他不可能把何指导员和淳所长给他说的关于梁真贵和于真华的事公开告诉大家,最多只能隐讳地给他们一点信息。因为在专政机关,凡是没有公布的,都是机密,他不可能出卖别人对自己的信任,何况还是在看守所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里。可是既然何指导员和淳所长找他出去谈话了,那总得分享一下自己为什么喜形于色的缘由。
这当然难不到他,他说两位领导对我们六号监给予了高度的表扬,还说哪个和哪个还有哪个最近的表现都很好,进步很大,没有任何违反监规的言行举止,领导希望我们继续保持下去。然后他们又开导我,安慰我,叫我要在我们六号监室带好头,和大家一起遵守监规。诸如此类的半真半假的话侯本福说了一大通,大家照样听得目瞪口呆喜笑颜开,得到所里面两个领导的表扬,当然值得大家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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