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本福被公开宣判死刑这天,六号监就一直没有收风。就是开完了下午饭也没收风,直到晚上该睡觉时,何指导员才来把人收进监室。
侯本福的死刑判决书是下午开饭时何指导员送进来的,何指导员将这份判决书递给侯本福的时候阴沉着脸,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显然是表示对这份判决书的不满和轻蔑。
侯本福一脸凝重地接过那份决定他命运的判决书。他的手微微颤抖,目光扫过判决书上那一行行冰冷的文字,脸上涌起一丝愤怒与不屑,随后猛地一甩手,将判决书扔在了一旁。他转头看向周猫儿,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语气:“一会吃了饭你当众读给大家听,不然个个都好奇,都想看,不如就念给大家听。”
睡在一旁的梁真贵,正暗自实施着他的苦肉计。他眯着眼,用那伪装得极为出色的声音说道:“要得,我也想知道是写些啥子在上面才给侯主任判了死刑的。”梁真贵的声音,仿佛裹挟着来自幽冥世界的寒意,又尖又细,还带着几分诡异的颤音。若是在荒郊野岭听到这样的声音,任谁都会毛骨悚然,不被吓死也得吓个魂飞魄散,三魂吓跑二魂,七魄吓跑六魄。
或许是都急切地想早点知道侯本福死刑判决书里到底写了些什么,这顿饭大家吃得格外快。往日里还会有人细嚼慢咽,可今天,每个人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催促着。饭钵与饭勺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迅速地将饭吃完,随后把饭钵一个个摞在墙脚,便纷纷爬上铺位,一溜儿排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周猫儿,满心期待着他念出那份判决书的内容。
周猫儿从侯本福那里拿过判决书,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开始认真念起来。他的声音在牢房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当念到“侯本福在看守所关押期间通过取保就医犯罪嫌疑人私传信件,企图与外界串通案情”和“侯本福在关押期间违犯监规,与执勤武装警察搭讪,明显是企图腐蚀拉拢武装警察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因此,虽然钢城县公安机关认定侯本福有投案自首情节,但侯本福本人在关押期间的行为并不符合投案自首情节所应具备的要件,因此,侯本福投案自首本院不予采信。”这两段话时,侯本福突然抬手,大声叫周猫儿暂停一下。
侯本福的脸上写满了激愤,他的双眼瞪得滚圆,大声说道:“这两个内容只在红胜地区中院的那个法官,也就是我的审判长来提审我的时候提过,连开庭的时候都没有提过,没有想到在判决书上居然会被正儿八经地写进去,真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关键是就算写进去也根本不成其为证据,都是说‘企图’,什么叫‘企图’?就是说法院、法官可以去主观臆断,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他越说越激动,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仿佛要抓住那虚无缥缈的“公正”。
众人听了,纷纷附和起来。“对头对头,他们完全是乱整!”“这太不公平了,完全是乱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话语里满是对侯本福的同情和对这份判决书的不满。
侯本福看着大家,摆了摆手,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你们也不要为了安慰我就顺着我说,你们要从中学到一些东西才对。这世道,有时候看似公正的背后,说不定隐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咱们以后行事,得处处小心,不去给人把柄和机会为最高。周猫儿你接着念。”
周猫儿点了点头,又继续念了下去。待他念完侯本福的判决书后,牢房里顿时炸开了锅。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看法,话语中无非都是在指责这份判决书不尊重事实,纯粹是胡编乱造,一心只想置侯主任于死地,侯主任实在是冤枉的。有人义愤填膺地捶打着床铺,有人摇头叹息,还有人小声地咒骂着,整个牢房里弥漫着一股压抑又愤怒的气息,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侯本福伸手接过周猫儿递来的判决书。他的目光在那纸张上稍作停留,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脸上满是不屑与愤怒。紧接着,他猛地一甩手,将判决书重重地扔在了一旁,发出一声闷响。
“说实在的,我听了这份判决书,我对改判的信心越来越足!”侯本福挺直了腰杆,目光坚定,声音洪亮地说道,“只要前江省高级人民法院不像红胜地区中级法院这样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我就一定能改判!”
这话一出口,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侯本福,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满是好奇与疑惑,都想听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大家的眼神里,有期待,有信任,更有对真相的渴望。
侯本福深吸一口气,开始缓缓说道:“大家都知道,法律判决最基本的原则是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这是法治社会的基石,是保障公平正义的关键。”他微微顿了顿,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似乎在寻找着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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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们看看红胜地区中级法院的这份判决。”侯本福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在空中挥舞着被手铐铐着的手臂,“他们牵强地找借口,就是想否定我投案自首的事实。投案自首,这是明明白白摆在那里的事情,我主动到公安机关交代情况,配合调查,可他们却视而不见,想尽办法抹黑我。”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甘,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侯本福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一起案件构成的基本要素是证据链。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可他们却完全忽视了这一点。说我故意杀人,那就要有我故意的证据和杀人的证据啊。”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委屈,“我那天不过是和朋友同事出去宵夜,谁能想到会遇到这个倒霉的事。江成强手里拿着刀,那刀还是用来对我行凶的,结果他自己不小心把自己给割死了。这是意外,是意外啊!”侯本福的声音有些颤抖,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而且,导致他死亡的那把刀上没有我的指纹和任何身体特征留下的痕迹。”侯本福强调道,“在证据如此不足的情况下,他们就认定我是杀人凶手。这简直是荒谬至极!”他重重地用手铐击了一下铺板,发出一声闷响,“你们说,这样漏洞百出的判决,前江省高级人民法院的法官难道还看不出破绽吗?除非他们也和红胜地区中级法院一样,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否则,必须改判!”侯本福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改判的希望。
“否则,这将是前江省执法界的一大笑话和丑闻!”侯本福提高了音量,一字一顿地说道,“当然,这世上从古到今,各行各业的笑话和丑闻多如牛毛,也许他们也不在乎再多这一个。但我相信,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我一定会为自己讨回公道!”他的话语充满了力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众人静静地听着,心中对侯本福的遭遇感到愤慨,也对法律的公正有了更深的思考。
侯本福接着说道:“当然我也知道不可能还我绝对的公道,只要有那么一点,只要不被他们整死,我就知足了,因为我知道,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在世上活着是多么的艰难!”
侯本福叫周猫儿移到他的龙头位置上来,他说,今天被判了死刑,在监室里面就应该像前段时间我们看管杜武厚一样,所以,我不适合再在龙头大哥的位置上了。根据现在的顺序,周猫儿自然就是我们六号监的龙头大哥了。我的铺位就安在中间去,这样便于你们好看管,也方便干事和武装在巡逻走廊上一眼就能看到我。说完,他叫黑鬼和于真华过来帮他搬铺位。
周猫儿连忙说:“不行不行!侯主任我不能上来,你还是做我们的大哥。”
侯本福说:“被判死刑的人都是监室的重点监控对象,所以我还是搬到中间去睡比较恰当,周猫儿你搬上来。”说着,侯本福就叫黑鬼和于真华帮他搬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