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潇潇,仕林蹲坐军营旁,简陋的木质牢笼中,小红马和行李都被扣留,就连青虹剑也被收走,不过幸得的是,仕林和玲儿没有被分开,而是被关在同一个笼中。
“仕林哥哥!”玲儿嘟着嘴,满脸气愤道,“你为何要来此处,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怕是要冻死在此了!”
仕林苦笑一声,蹲在笼中一角,随手把玩着地上的枝条。
玲儿气的双手叉腰,蹲到仕林面前,拍落了他手上的枝条,娇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你听听,历阳城里已是满城风雨了。”
仕林望了一眼玲儿,再次拾起枝条,在地上比划了起来,叹息道:“那又如何……我们无能为力,那兵头说的对,真正的许仕林岂会弃城不顾,独自难逃……我是逃兵……我不配为官,不配许仕林这三个字……我愧对历阳百姓,愧对死去的将士……”
“大丈夫岂可自怨自艾!你还是我认识的许仕林吗?我的仕林哥哥从不会气馁!不会被打倒!是我的英雄!”玲儿俯下身子,摇了摇仕林的肩膀,眼中泛起一丝泪花,“仕林哥哥!你看着我,你要振作起来!别忘了我们的承诺,救大宋!救苍生!”
仕林抬眸望向玲儿,看着她眼中的泪花,一把搂住了她的脑袋:“傻丫头,瞧你急的,怎么还哭上了。”说着,他的指尖轻轻抚过玲儿的脸颊,替她拭去眼角的泪花。
玲儿委屈的撅着嘴,倚靠在仕林怀中:“不许再说此等丧气话,纵然天下人都误会你许仕林,但玲儿不会,刀山火海,我都会陪着你。”
“好~”仕林宠溺地摩挲的玲儿发梢,指着地上用枝条写成的字说道,“认识他吗?”
玲儿轻声一笑:“我的仕林哥哥果然没叫我失望,你是在想应对之策吧,好,那我来看看~”
玲儿笑脸盈盈,低头看向沙地上的字迹,忽而神色凝重,心头一紧:“完颜雍?你写他的名字做什么?难不成……”玲儿秀眉紧蹙,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昔日在宫中资善堂浏览过的金国宗室记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仕林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字迹,在玲儿耳边小声喃喃道:“没错,完颜亮弑君篡位,屠戮金国宗室,在金国境内横征暴敛,不仅让金国民不堪命,盗贼蜂起,就连金国贵族也人人自危,而完颜雍身为金国宗室,虽被安置在东京辽阳府,但深受完颜亮猜忌,我若记得不错,绍兴二十七年乌林答氏被完颜亮征召入京,不堪受辱自绝于途中,杀妻之仇不共戴天,我们若能策反完颜雍,那金军便可不攻自破。”
“所以,这就是棋局之外的破解之法?”玲儿忽闪的双眸,抬头望向仕林,“可此地距离辽阳府何止千里,我们又身陷囹圄,身处这牢笼之中,即便我们能出去,完颜雍又为何要听我们的……”
“我也还没想好……不过此计虽险,却或有胜算,至于这牢笼,哈哈哈~”仕林忽而发笑,轻点玲儿鼻尖道,“若论计谋,我不及玲儿,可若说是牢狱的经验,我可比你知道的多,这可不是我第一次身处牢笼了。”
“什么?你坐过牢?所犯何事?”玲儿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看着仕林。
“说来话长,若能脱身,我再与你说上三天三夜,但凭我猜测,不久便会有人来找我们了。”仕林瘫坐在一旁,露出坦然的模样,似已成竹在胸。
过了整整一日,此时已是皓月当空,夜幕笼罩下,军营内除了几队巡逻士兵,已是鼾声四起,可玲儿却毫无困意,她直勾勾盯着对岸的历阳城,喃喃道:“第三处了……城中谷仓已焚了第三处了……周文远他们……怕是凶多吉少……”
仕林蹲坐在一角,目光却也望对岸冲天地火光:“绝不能负了他们……”
“照此情形,恐怕撑不过三日,当让当涂县守军早做打算!”玲儿望着对岸火光,脑海中又再次浮现当日熊天禄战死的模样,“我们得想法子出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急……”仕林悠悠起身,掸了掸身上尘土,“玲儿你看,此地营帐整齐,军容壮盛,颇有诸葛遗风,即便是在夜间,也井井有条,明哨暗哨错落有致,这位虞大人绝非普通人,我真想见见他。”
玲儿顺着仕林的目光看去,也暗自称奇:“我可不曾听闻,当涂县有如此将才,韩昼绝没有这个本领,这虞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正当二人观察着四周营帐,忽然一名身着乌黑甲胄的将佐出现在二人身后:“二位,虞大人有请。”说着解开了木质牢笼的铁链,打开木门请二人出去。
仕林闻声,迅速转身,上下打量着眼前将佐,随即牵起玲儿的手,昂首迈步,走出牢笼。
二人被领到了中军营帐,掀开帘帐,只见一名须发微白,英气逼人的中年男人,手持马鞭,背身站在帐内舆情图前,仔细端详。
那将佐疾步上前,在那中年男人耳边小声道:“大人,人带到了。”
“知道了,下去吧。”那男人随手一挥,将佐躬身作揖,迅速退出营帐。
仕林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作揖道:“在下许仕林,拜见虞大人。”
虞大人缓缓转身,将手中马鞭随手一甩,丢在一旁沙盘上:“许仕林……闻名不如见面,好个英雄少年,好个状元知县,可惜……还是跟王权那厮一般,做了逃兵!”
“胡说!”玲儿闻言,气上心头,从仕林身后窜了出来厉声道,“我们是为了救大宋!不得已才南渡,就是为了抗金!你若不行,自可去历阳问问,我们许大人,何时胆怯过!”
虞大人斜眼睨视了玲儿一眼,朗声大笑道:“哈哈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王权那厮也是口口声声要救大宋,到最后还不是携家眷南逃,你许仕林想必也是钟情在温柔乡中,早已忘了昔日朝堂上的雄心壮志了吧!”
玲儿正欲反驳,却被仕林拦了下来:“虞大人说的是,我许仕林是南渡不假,可历阳全体军民浴血奋战三十余日,可虞大人手握重兵,为何不北援历阳?莫不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好个状元郎,不仅文章了得,口舌倒也凌厉,但这不是你可逞口舌之快之地!”虞大人捡起沙盘上的马鞭,朝着沙盘边缘重重的一甩,只听“啪”的一声,虞大人厉声道,“说!南逃当涂,弃历阳军民于不顾!究竟所为何事!”
“南渡!而非南逃!虞大人仔细些!”玲儿上前三步,昂头盯着虞大人,丝毫不露胆怯之色,“我二人前来,本是因为王权南逃,为了收拢残军,再做抵抗!不过眼下看来,似乎也没这个必要了!”
“听说历阳出了个女军师,就是你吧。”二人四目相对,互不相让,“伶牙俐齿,历阳那群无知庸人信你,老夫可不信,再敢胡言,扰乱我军军心,老夫定拿你祭旗!”
“你敢!”玲儿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双拳紧握,死死盯着虞大人,“有本事你就试试!本姑娘皱一皱眉头!就枉为大宋子民!”
“来人!”虞大人盯着玲儿,怒吼一声,一众士卒闻声而来,将仕林和玲儿团团围住,“把这女子拖下去!斩首示众!”
“是!”一众士卒齐声应道,领头士卒眼疾手快,将玲儿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