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县丞也敢出言不逊,这是诽谤!朕以为当斩!”
殿内顿时一片死寂,想起张蕴古的下场,几名御史悄悄后退了半步。
魏征却向前一步,直接开口:“陛下可知汉文帝时,贾谊曾上书皇帝,其言辞较皇甫德参不止激切十倍,可文帝却称此真社稷之臣也!”?
李世民冷笑起身:“魏征,你总拿前朝旧事压朕!莫非以为朕不敢杀这狂徒?”
魏征忽地撩袍跪下,脊背挺得笔直:“陛下若因直谏杀人,后世史书当如何写?帝斩谏臣,此非圣主所为!
况言辞激切看似讪谤,实是有忠奸之别,陛下岂可只凭直觉?”
长孙无忌瞥见皇帝胡子直颤,连忙打圆场:“魏相言重了。陛下不过恼怒地方小吏妄议中枢……”
“妄议?”魏征骤然打断,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麻纸,“去岁关中饥荒,皇甫德参变卖祖田购粮赈灾,此事刑部有案可查!
若此等舍家为国者为狂徒,臣请陛下先斩魏征!”?
盯着那卷赈灾记录良久,李世民缓缓坐下:“罢了,赐皇甫德参绢帛二十匹,告诉他,下次骂朕时,记得给朕留三分颜面!”?
见案卷议定完毕,温彦博?出列奏道:“臣弹劾刑部侍郎张亮私收孤儿数十人,授以骑射兵法,夜半常聚于别院演武。
此举虽未逾制,然唐律明定诸王公不得私训部曲,请陛下明察!”?
张亮?没想到温彦博?突然对自己开炮,猛然抬头:“陛下,这些孩子皆是战殁将士遗孤!臣不过指点他们防身棍术,怎就成了私训部曲了?”
李世民?盯着张亮一会,忽然轻笑:“驸马秦浩收养孤儿四百余,户部名册里个个记着耕读幼童,也从未见过有朝臣弹劾其私训部曲,
你倒好,弃故妻而另娶,本就让人诟病,如今又教遗孤耍棍棒?你是唯恐他人注意不到你吗?”
张亮?喉结滚动:“臣……臣只是不忍忠烈之后沦为流民!且驸马之法臣觉虚伪,
这些幼童长大之后,岂不也会感念驸马的大恩吗?难道就不会成为部曲?”
温彦博?冷笑跨前半步:“唐律有规诸王公不得私训部曲,你授兵法骑射、聚演武,纵使未逾制,已触刑典疑心!
驸马花费银钱请先生教的是识字明理,礼义廉耻,大些便可选择继续学习或去工坊做事,皆对我大唐有利,这岂可同日而语?”?
李世民?骤然抬手打断:“明日便将那些孩子迁入寺院的悲田养病坊,每旬由兵部派两名老卒教农具用法。
你既说秦浩之法虚伪,那便学他虚伪到底!再让朕听见骑射二字,朕定不饶你!”?
张亮踉跄谢恩,恨恨的望了眼温彦博,却瞧见侯君集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下朝后出了皇宫,张亮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尚书大人莫非在耻笑于我?”
侯君集哈哈大笑:“你入京时日尚短,说什么不好,非要和驸马攀比,
你若是能像驸马急陛下之所急,但凡做点错事也不至于被骂得狗血淋头了。言尽于此,你好自为知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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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两仪殿,心中仍旧有些得意,连批阅奏折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渐觉腰酸背痛,伸个懒腰便听高福禀报魏征求见,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感觉可能没有好事,琢磨了一番应对的说辞:“宣吧。”
魏征步入殿中,直截了当递上奏疏:“陛下!泰山封禅之议不妥。”
李世民瞬间脸色一冷,这是连虚与委蛇都懒得装了:“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