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暗中追踪着,一边观察并就地捏制一张面具,等到时机成熟,便会取代那其中的一个狼骑,随着这样的“狼骑”数量越来越多,他们之间便可以相互袒护着,身份也愈来愈牢固。
行军赶路时,这些狼骑们之间并不会有过多的交流,再加上这些死士们早已经过特训,个个都精通四方之语,说几句简单的外族话,压根不是什么问题。
到他们抵京之时,这假狼骑的数量已达百众,混在这一大批队伍之中,叫人防不胜防,方才分明还站在自己这边、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下一刻便用手中长枪捅穿了自己的心脏。
而旁的战友又哪里分得清死的那人是个奸细,那动手的人只为自保,还是动手的那人是奸细,死的才是自己人。
这一番混乱之下,他们反而先一步内耗了起来。
沈却看见谢时观故意将箭矢射向那北蛮单于的周身,他对这位表兄似乎格外地“看重”,耍猴似地,逼得他惊慌失措地往四处躲。
“谢翎,”那单于汉话混着外族话一起说,不要命地冲着这箭楼大喊着,“本汗还有几万铁骑正在路上,马上便要赶入这皇城了,就凭你这些孩子般的诡计,就算我这些狼骑败了,你能一口气吃得下那几万大军吗?”
谢时观眼也不眨,只有些嫌弃地:“他好吵。”
半晌都没听到回应,这单于以为他怕了,于是便哈哈大笑起来:“那些兵都被撤去南边了,你没有兵了,就算本汗死了,也会有下一个单于,那些铁骑们不会乱,他们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自认为是铁血铸成的汉子,更是这些狼骑中的狼王,每一场战役,无论大小,他都冲在最前头,同这些畏畏缩缩不敢朝前的汉人首领可不一样。
就算他死在这京都里,那些凯旋的将士也会将他的故事传颂回去,往后无论是在族人口中,还是那刻骨卷木之上,都该有他的传奇。
可正当他溺在这美梦之中时,却听那箭楼上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那些铁骑,真的还会赶入皇城吗?”
那年轻的单于顿时便愣住了。
第九十八章
黄昏日暮,残阳在那城墙下的满地尸首上映出几束冰冷霞光。
那单于眼下已然是强弩之末了,他一咬牙,将那臂上的箭柄折下,满地满眼的寂然,已经没有活人了,更没有援兵破入城门。
他那占领中原,成为颂世英雄的美梦全被这僵持着的死寂给戳破了,经此一役,他不仅不会是英雄,大抵还会成为族人子孙口中的人秧、妨祖。
只有那更远处,似乎还隐有金石相接声,熊熊的火光托着隆隆的号角声,他稍一侧耳,才终于听清了,这低促的角声是在警众,意为敌军甚众,或是来势汹汹,要全军加强戒备。
“骗子,”那单于用嘶哑的声音吼道,“你们汉人都是骗子!”
“不是把兵都调去南边了吗?可城外那些又是什么?”不止是和谢时观,他与朝中的几位小官也都有利益上的往来,此次领兵来攻,正是经过了多方确认,肯定了雁王并不是在戏耍他,这才敢一路破入京都的。
箭楼中的雁王殿下先是低低一笑,而后手上一松,放出了最后一只箭,那利剑飞快地从单于面门上穿过,又将他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兵不厌诈嘛,”他放下了那只万石弓,轻描淡写地开口道,“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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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直蠢蠢欲动的北蛮经此一役,也不得不退回北凉去休养生息,这一战他们损失惨重,少说也需要十数载才能喘过气来。
沈却听说殿下还命人把那些弃城而逃的官员们都捉了回来,不论先前是属于哪个派系的,一律是下狱问斩,并不容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