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南洋,自16世纪西班牙踏上菲律宾的土地并建立殖民统治后,一幅独特的经济画卷徐徐展开。华人凭借着勤劳与智慧,通过贸易和手工业的深耕,逐渐在马尼拉站稳脚跟,成为当地经济的中流砥柱。
时光流转至1634年,马尼拉的华人数量已攀升至2万余人,远远超过了西班牙殖民者的人数。他们的身影活跃在制糖、造船、商贸等各个关键行业,犹如一颗颗不可或缺的螺丝钉,维系着马尼拉经济的运转。甚至连西班牙殖民当局的粮食供应,都要依赖华人经营的种植园。
华人的成功,本应是一段奋斗的佳话,然而,却引来了殖民者贪婪且忌惮的目光。西班牙殖民者眼见华人在经济领域风生水起,心中的嫉妒与不安如野草般疯长。为了遏制华人的发展,并最大限度地榨取利益,他们祭出了高额税收和强制劳动的手段。
每人每年高达25比索的居留税,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华人喘不过气来。许多华人家庭为了缴纳这笔税款,不得不节衣缩食,甚至变卖家产。而强制劳动更是让华人苦不堪言,他们被驱赶至种植园、矿山等地,从事着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在恶劣的环境中挣扎求生。
在马尼拉,那些心怀叵测的日本人和菲律宾土着中的市井无赖,在西班牙殖民者对华人压迫的背景下,内心的丑恶愈发膨胀。他们对华人在当地经济生活中的优越地位和积累的巨额财富垂涎欲滴,严重扭曲的仇富心理让他们犹如饿狼般,急切渴望一场针对华人的大规模冲突,好让他们能浑水摸鱼,趁乱抢夺华人的财富。
这些无赖公然在马尼拉的街头巷尾,对着华人店铺和过往华人肆意叫骂,“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有脸在这儿赚钱!”“叛徒,滚出马尼拉!”不堪入耳的辱骂声此起彼伏。不仅如此,他们还对华侨进行肆意凌辱和虐待,有的华人被当街推倒,货物被砸毁;有的妇女儿童被吓得惊恐大哭,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他们甚至大言不惭地四处宣扬,“总督已经请我们参加对华人的大屠杀,要在那什么中国舰队入侵之前,把这里的华人都杀光!”这些言论如同一颗颗恐慌的种子,在华人社区中迅速传播,一时间,马尼拉的华人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
华人家庭纷纷紧闭门窗,不敢轻易外出。孩子们被吓得躲在父母身后,眼中满是惊恐。商人们忧心忡忡,担心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那些原本热闹的华人集市,如今变得冷冷清清,一片死寂。
1634年,马尼拉郊外华人垦殖区,本是华人辛勤劳作、憧憬未来的地方,却因传染病的肆虐和西班牙殖民者苛税的双重压迫,终于爆发了起义。华人在绝境中奋起反抗,只为了能在这片土地上争取一丝生存的希望。
然而,西班牙总督迭戈却以“镇压叛乱”为借口,露出了他狰狞的獠牙。他下达了全面清除华人的残酷命令,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就此拉开帷幕。
殖民军与土着武装如恶狼般扑向马尼拉城内外的华人聚居地。他们毫无怜悯之心,对华人展开了无差别屠杀,无论是年迈的老人、柔弱的妇女,还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甚至是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的病患,都未能逃过这场劫难。
一时间,马尼拉城内惨叫连连,鲜血四溅。西班牙士兵们手持利刃,疯狂地砍杀着华人,将一颗颗头颅砍下,悬挂于城墙之上,试图以此来威慑其他华人,彰显他们的“胜利”。而华人的尸体堆积如山,堵塞了河道,使得污水无法流通,瘟疫在这片血腥的土地上迅速蔓延开来。
据《马尼拉城日记》所记载,这场屠杀的惨烈程度令人发指,超过2。2万华人惨遭杀害,仅有少数幸运儿逃入丛林,才得以幸存。屠杀持续了数月之久,整个马尼拉城沉浸在一片血海之中,曾经繁华的城市变得死寂沉沉,经济也因此一度瘫痪。
马尼拉湾的暮色染红了林阿福手中的刨子,木屑簌簌落在脚边的竹篓里。他直起酸痛的腰背,望着码头上最后一艘福船收起跳板。咸涩的海风送来甲板上的闽南话:"阿福哥,明年清明定要捎龙眼干来啊!"
春妮蹲在门槛上剥龙眼,八岁的小手沾满黏腻的汁水。忽然她仰起头,耳垂上的银丁香晃出一道细光:"爹,红毛鬼的钟楼在敲古怪调子。"林阿福数着钟声,刨刀在橡木板上划出深痕——七长八短,这是西班牙人召集土着的信号。
当夜暴雨骤至。林阿福被瓦片碎裂声惊醒,赤脚踩到满地滚动的龙眼核。他贴在门缝上窥视,只见西班牙火枪兵的黑影在雨幕中列队,铁靴踏碎了水洼里漂浮的中秋灯笼。铁匠张石头湿淋淋地撞进门来,肩头还挂着渔网:"阿福,圣萨尔瓦多堡的炮口转向了唐人街!"
血腥味在黎明前漫过糖坊街。林阿福背着春妮钻进地窖时,瞥见绸缎庄陈掌柜被长矛钉在门板上,肠子垂下来像一挂没系牢的算盘。春妮的眼泪洇湿他后背的葛布:"爹,石头叔说红毛鬼要我们的头盖骨当酒杯。。。。。。"
张石头抡起铁锤砸开西班牙人的路障,火星溅在络腮胡上滋滋作响。"带娃娃们往沼泽去!"他将火药罐塞进林阿福怀里,"记得那年中秋放的火鸢么?"暴雨冲刷着铁匠脸上的血痂,"要是看见桅杆上飘三盏红灯笼,就把这火药绑在鸢尾。。。。。。"
三百妇孺在红树林里蹚出蜿蜒的血路。春妮的绣鞋陷进泥沼,林阿福扯断腰间装工具的皮囊才把她拽出来。身后忽然响起簧轮枪的炸响,几个落在后面的老人应声扑倒。土着猎头族涂抹着朱砂的脸从树冠间垂下,吹箭筒里淬毒的棘刺擦着春妮的发髻飞过。
"接住!"张石头将铁匠铺的旗杆掷向人群。林阿福眼睁睁看着挚友转身冲向追兵,铁锤砸碎第一个土着的膝盖时,三支长矛同时穿透了他宽阔的后背。春妮死死咬住嘴唇,把呜咽声憋成颤抖的呼吸。
他们在腐叶堆里躲到月上中天。林阿福蘸着露水给哭闹的婴孩润唇,忽然嗅到风里飘来的硫磺味——那是西班牙人囤积在旧糖坊的火药。他摸出怀里雕了一半的木鸢,翅骨上还留着给春妮刻的平安咒。
子时的更鼓从西班牙城堡传来时,林阿福带着七个工匠摸进了哨塔阴影。春妮捧着火药罐跟在后头,腕上戴着的五色缕已经被荆棘刮得支离破碎。"阿爸你看,"她突然拽住父亲衣角,"港外有船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