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醉却不是受季节影响的人,照样隔三差五出门。
过了端午节,到了沈笑山那边下聘的日子。当日,外院很是热闹,内宅的仆人都欢欢喜喜地跑去前面看热闹。
陆语却烦恼地挠着下巴颏儿:聘礼送来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定下婚期,到时候,得准备嫁妆。那意味的是,她要离开姨父姨母,再不能与他们朝夕相对,再回来,是嫁出去的人回娘家。
想一想就已生出百般不舍。
事情也不出她所料,没过几日,婚期定在八月二十六。
那日起,不论是她还是两位长辈,每晚饭后,谈笑的时间明显延长。时不时的,原敏仪会到陆语的绣楼,姨甥两个单独说许久体己话。
婚期越来越近,沈笑山开始与她在信中商量具体事宜,例如描绘出琴房书房正房修缮的图形之后,问她如何布置,一并附上的是备用的种种家具明细。末了,则会说出自己的想法,供她考虑。因此,信不似信,总要用大大的牛皮信封装着,更要随附着各类图纸。
对于这种事,陆语没办法做出贤淑柔顺的态度说什么让他做主的话,认真揣摩、反复思量之后,详尽道出自己的主张,他的想法,同意的就说好,不同意的就否掉。
两个人偶尔会在信件中各执己见,有条有理但措辞柔和地说服对方。终归是两个人新婚及之后一段岁月的家,因为在意,都想面面俱到。
争执的结果,各有输赢,差不多持平的样子。
琴房的格局,自然要沿袭月明楼的样子,这是他打心底认可的。陆语说,这边存着很多水墨屏风,成婚后送过去就好。
他拧巴的那根儿筋不知怎么被触动了,回信说我已着人筹备,这事情你不用管了。在娘家的物件儿,理应留给长辈,哪有连屏风都倒腾的?
陆语就说,确实存了很多,这三二年一直让精于此道的绣娘慢慢绣制,横竖用不完,搬一些过去又怎么了?况且你一个大男人,看得出绣艺的好坏么?
他回信说是我们两个人的琴房,我当然要出一份力,关乎刺绣,不论男女,只要不善此道,都是外行,我们有什么差别?我会看,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
几句话真把她呛住了。她没来由的想到了送给黎郡主的那些模型,彼时唐修衡知情后,说什么让她分他一些。她当时只奇怪,夫妻怎么还分你的我的。眼前这位倒好,还没成亲,就开始跟她计较你的我的了。原由是她原以为最不需要计较的小事。
男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她琢磨一阵,回信说那就各出一半。你也说了,是你我共有的琴房,而琴房不同于别处,不可将就。必须如此。不然的话,我的嫁妆就算铺十里,也是清一色的水墨屏风。
眼瞅着就要炸毛了。沈笑山对着她的信笑了大半晌,回信说照办,随即言辞转为平时的柔和,好生哄了一番。
陆语只回一句:日后事事皆如此。
沈笑山郑重应允。
陆语这才满意,转而与他商议下一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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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酷热难耐的时候,原大老爷带着家眷,悄无声息的搬离了原府,与此同时,将房契地契派管事送到傅宅,交给陆语。
管事道:“老爷说,承蒙大小姐开恩、唐侯大度,才有重回官场之日。如此恩情,无以为报。为今能做的,不过是给大小姐一份清净。”
陆语淡然颔首,“有心了。几时启程赴任?”
“夏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