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跟郡主去傅宅辞行了。”
董飞卿颔首,“晚点儿我也得去。”
昨晚,杭七来找他,说了一位同僚的一档子私事,要借助他在镖局的名头,请他跟当地一家镖局打个招呼。
他听完原委,当即应下,跟杭七一道去了镖局。
结果,正事只几句话就说妥了,接下来却被镖头和几位镖师拉着一通喝,天亮之后才回来。
。
这日午间,傅清明、原敏仪和林醉在家中设宴,为唐修衡、董飞卿、薇珑践行,沈笑山和陆语自然也去了。
下午,一行人道辞回到沈宅,督促着下人收拾箱笼。
薇珑过来这一趟,没顾上去店铺之间游走,只在妙手秦添置了些物件儿,再就是沈笑山和陆语送她的一些她喜欢或是用得着的藏品。
董飞卿就不一样了,林林总总置办了整整六个箱笼的物件儿——他只要出门闲逛,就不会空着手回来,而且眼力独到,哪样东西都有其奇巧之处。
东西再多也无妨,沈笑山给他们配备了足够的车马、人手,会一路送到京城。
唐修衡在薇珑住的院落的书房里,唤人把陆语请到面前。
“哥,有事?”陆语进门后问道。
唐修衡指了指窗前的棋桌,“没,下盘儿棋。”
陆语依言落座。
棋局有些眉目之后,唐修衡眉峰微动,笑,“怪不得飞卿说,慕江都不是你对手。”
“哪儿啊。”陆语知道他所指何事,笑,“那天各有输赢,别听飞卿哥抬举我。”
唐修衡琢磨一阵,“来盘儿和棋吧?”
陆语道:“走走看。我要是不争气,你怎么也带不上道儿,就没法子了。”听他话音儿,是要走一盘他见过或经历过的和棋,她不敢担保从头到尾一步不错,言辞间便留了余地。
唐修衡莞尔,“不能够。”
黑子、白子又一颗颗或快或慢地落下,他说起董飞卿的棋艺:“跟飞卿下棋,得找他心里真不痛快的时候,我跟师父反正是没赢过他。平时不行,动不动就把好好儿的局面搅和得乱七八糟,都不够跟他上火的。”
陆语讶然,“他怎么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儿?”一般而言,心绪紊乱的时候,哪里能够静下心来下棋,又怎么能够赢得了高手。
“就是那么个邪性的人。”唐修衡笑,“他自己怎么说来着?窝火的时候,手边不管是什么事儿,就一个念头,遇神杀神,遇魔除魔。”
陆语轻轻地笑,“真霸道。”
“就是这么个人,再闹腾、再安静、再有杀气的时候,我都是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唐修衡十分自然地切入正题,“慕江不一样。我了解他性情,真遇到是非,我跟他就算什么都不用说,就能联手把事情办妥当。但是,他日子清净也安稳的时候,我就说什么不是什么了。”
陆语噙着笑,看他一眼,静待下文。
唐修衡问她:“你们明年可能要出海,听他提过没有?”
陆语心知,自己若是说没听说,他一定会三言两语把这话题化解再略过,从而避免她与沈笑山生嫌隙。人前的确是寡言少语的一个人,但那只是懒得说话而已,口才比谁都差不了。
“这事情我知道。”她说,“我想回一趟江南,看看小时候的家,停留一段,没有意外的话,就出海。”
唐修衡笑微微地落下一子,语气愈发和缓:“慕江在海上有一个小岛。上次他过去,是前几年的事儿了,一去就将近一年。
“期间只给我写过一封信。跟我说,临行前,已经对全部产业做了安排,章程都存在书房下面的密室里,让我帮他把这事儿办了。
“所谓安排,是化整为零,或者逐步转到程家、唐家手里。
“你嫁的人,富甲天下,但他也真是最不在意钱财、浮名的人。那或许是豪气,又或许是将近大彻大悟——只是将近,真悟了就坏菜了,早遁入空门了。”
陆语轻轻地笑。
唐修衡也笑,继续道:“那封信末尾,他跟我说,岛上挺好的,不想回乌烟瘴气的尘世了。我一看就急了。岛上只有他和一些仆人,好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