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氏咬一咬牙,知道这些年所会的唱念做打,今日怕是要全部用上。“我对不起你。”她重复着这一句,深深施礼的时候,眼泪掉下来,语气转为哽咽,“是我错了,该罚。等你回到家中,只管由着性子让你爹爹罚我,就算是让他将我撵出家门、送进庵堂,我也不会有二话。……”说话间,她见林醉无动于衷,抽噎着跌坐在地。
陆语敛目喝茶,借此掩饰眼中的笑意。
林醉却是没有任何反应,和之前一样,就那么平平静静地瞧着荀氏在唱的这一出戏。
荀氏取出帕子,一边擦拭眼角一边抽泣道:“我这里,你怎么样都可以,毕竟不是血脉相连的人。可是,你总得顾及着你爹爹和家中手足吧?你爹爹已到中年,对你的思念之情,越来越重。这一两年,常有夜不能寐之时,白了许多头发……你好歹见见他,与他说说话,父女连心,你说可是?”
林醉仍旧不动声色。
如此,荀氏将话说了一车,却没有一句能够打动林醉,而姐妹两个那份儿看起来安然实则透着入骨的冷漠的态度,让她渐渐觉得,自己就像是跳梁小丑。
这戏,是如何也唱不下去了。
她不再言语,坐在地上,垂首不语。
过了一会儿,林醉出声道:“你起来吧。听我说。”
荀氏依言站起身来。
林醉道:“我不是聪慧之人,却也没傻到看不出你们企图的地步。
“林家,与我无关。
“原本我与你们本可相安无事,可你们来到长安,用认亲的事情烦扰沈先生和我师姐,让我满心嫌恶。
“好自为之。
“我料想着你们日后没有好日子可过,再不会有做跳梁小丑的习惯。而万一还有,便是我为沈先生与师姐摒弃碍眼的东西的时候。
“信与不信,到时再看。”
林醉转头望向陆语,微微一笑,“我对她,只有这些忠告。”
陆语颔首,端了茶,唤无暇无忧送客。
。
比起陆语故意故意磨人心魂、给予羞辱,沈笑山这边的情形就简单得多了。
他走进花厅,径自在三围罗汉床上落座,神色略显淡漠。
林远道已经笃定,对方今日根本不会讲究待客之道。心里苦笑着,上前去躬身一礼,“林远道见过先生。”
沈笑山抬手指了指就近的椅子,示意他落座。
林远道有些拘谨地坐了。
“今日请你来,有几件事要问。”沈笑山开门见山,“到长安后,傅宅、沈宅你们两头递帖子,何故?”
林远道回道:“要认回失散多年的女儿。我们多方查证,确定林醉便是我的长女。”
沈笑山颔首:“只有生恩、没有养恩的亲人,认来何用?她如今比你们过得差么?”
“……”林远道起身,又是拱手行礼,避重就轻,“所以,才想请先生、尊夫人行个方便。我知道对不起亲生女儿,真的想弥补亏欠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