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老爷闻讯之后,连轿子都没坐,快马加鞭而至。
彼时,唐修衡正在和陆语在后花园信步,因为薇珑的缘故,他对园林总会比较留心,一面走,一面询问陆语一些问题。
各地的造园手法不同,亭台楼阁的样式也存在差异。幸好,陆语识得一位当地造园名家,又常与工匠探讨,知晓其中很多门道,对他当然是知无不言。
景老爷来了,陆语便先一步回避:“我去吩咐人备茶点。”
唐修衡颔首,走向就近的一座凉亭。
陆语避开与景老爷碰面的石子路,绕弯回往内宅。期间止步回眸,见景老爷仪态无比恭敬神色分外肃穆地向唐修衡行礼。这种时刻的唐修衡,有着久居上位者的慑人威仪,便是神色语气温和,仍会给人莫大的压迫感。
她收回视线,举步前行。
她了解京城文武两奇才的生平:程阁老在唐修衡这个年纪,已经跻身内阁,未到而立之年便入阁拜相;唐修衡在诸多少年郎安享富贵或对前途茫然无措的年纪,已然投身军中,屡立奇功。
唐修衡儿时既是程阁老的爱徒,亦是程家半个儿子,一个月有大半个月住在程府。随着岁月消逝,唐修衡长大成人,俨然就是程家另一个异姓子嗣。
所以,世间情缘,并不是只有血亲才是情分最深厚的。
所以,她并不需要为过往耿耿于怀。
说白了,人与人之间的情分,不过是缘分深浅只差,这差别并不取决于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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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陆语、沈笑山、唐修衡合力安排之后,一场状告原太夫人、向氏、解奕帆、解明馨的官司正式开场。
击鼓鸣冤之人,是曾作为棋子的董岚。
董岚只有这样做,子嗣才不会被他的事殃及太重。
对于景老爷来说,这案子简单得很:人证、口供俱全,他需要做的,只是在公堂上详细询问一番,聆听几个恶人之间的相互指责、攀咬。傅家那边,他只命人去认真细致地询问了一遍,当场记下口供,请傅清明、原敏仪、陆语及齐盛等人签字画押之后,再没去打扰。
随着原太夫人、向氏被关进牢房,原府的人迎来了每日心惊胆战的光景。
原溶真的病了,却不敢再躲避,拖着病体到傅宅求见唐修衡。
唐修衡只是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他几句,末了叮嘱一句:“安心养病,来日好生为官。”
原溶这才松了一口气,自此闭门谢客,除了应承上门的官差,再不应承任何人。
原灏、原成梁和原锦那边,则陷入了绝望的境地。他们其实一直都心存侥幸,并不认为陆语会把事情闹得街知巷闻,哪成想……
原灏带着一双儿女去求原溶,吃了闭门羹,又去求傅清明和原敏仪,亦是没见到人。陆语那边,不要说她绝不会见他们,就算有那份闲情,他们也真没胆量去见。
至此,他们知道,除了等候最终的结果,再无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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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太夫人生平所作的令人惊掉下巴的那些不可理喻的事传得满城风雨的时候,唐修衡把傅宅琢磨透了,有了出门的闲情。这日,对着长安街巷的绘图琢磨了一阵子,带陆语出门闲逛。
他得给这个妹妹好好儿添些嫁妆。
陆语想的则是,得好好儿给这个哥哥和他的妻儿添置些东西。是以,出门之前,从钱匣子里取出一叠银票和不少散碎银两。
走在街头,唐修衡瞥一眼她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抿了抿唇,“多余。哪儿就用得着你花钱了?”
陆语斜睇他一眼,“管得着么?”
他牵了牵唇,笑得有点儿无奈,“你要是不跟我抬杠,这一天就过不去,是吧?”
“嗯,是那意思。”她笑说。
“快,带我去拜见秦老爷子。”唐修衡兴致盎然,“我得从他老人家那儿淘换点儿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