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硕秋防在即,我需留下。"柳烟将一包枸杞塞进行囊,"倒是你,孤身上路。。。。。。"
"我习惯独行。"陆昭阳归剑入鞘,阳光从窗棂斜射进来,照亮她沉静的眉眼。有亲兵来报,说关外来了队商旅,有人突发恶疾。
柳烟抓起药箱就要走,却被陆昭阳按住手腕:"我去。"她系好披风,声音轻却坚定,"师姐明日要随程将军巡视边堡,今夜需好好休息。"
病人是个年轻胡商,高热谵语,颈间淋巴结肿如鸡卵。陆昭阳把脉后取出金针,在烛火上快速灼过,刺入患者大椎、曲池等穴。又用西域带回的药粉调成糊状,敷在肿胀处。
"是瘟疫。"她洗手时对守候的商队首领说,"好在发现得早,用针药控制便不会扩散。"深夜回来时,她特意绕道药圃,采了些薄荷叶放在柳烟房门外——师姐近日睡得浅,薄荷能安神。
启程前夜,程硕在府中设宴。酒过三巡,亲兵抬上个樟木箱:"师妹救治关外百姓,这是将士们凑钱打的药柜,方便你行医。"
陆昭阳指尖抚过柜面精细的云纹,难得地露出笑意。柳烟在旁轻声道:"你虽不爱说话,做的事大家都记着呢。"
晨光初现时,陆昭阳已装好马车。柳烟执意相送,两人在关门前并肩而立。远处祁连山的雪峰泛着淡青色,有鹰隼在云端盘旋。
"给师父带的于阗玉雕放在蓝布包里。"柳烟整理师妹的衣领,"路上若遇驿站。。。。。。"
"师姐放心。"陆昭阳翻身上马,青色衣袍在风中轻扬。她最后看了眼玉门关高大的城墙,那里有晨起的士卒在垛口巡逻,旌旗在碧空下舒展如画。
马车辘辘东行,装着西域医术精华的行囊在车厢里微微晃动。陆昭阳腰背挺直地坐在车辕上,像一株不折不弯的青竹。前方是绵延的官道,通往医仙谷,也通往更广阔的医者之路。
车轮碾过最后一道山梁时,陆昭阳勒住了缰绳。青骢马喷着白气停下脚步,前蹄不安地刨着地上的碎石。远处山坳里腾起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隐约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山洪。"她轻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腰间软剑。离开玉门关已有半月,抄近路穿越陇西山地本是为了节省时日,却遇上连天暴雨。马车里装着阿尔斯兰赠送的医书和药材,半点闪失都不可有。
山道右侧是陡峭崖壁,左侧是深不见底的山涧。陆昭阳跳下车辕,从行囊中取出蓑衣披上,雨水立刻在油亮的棕榈叶表面汇成细流。她蹲下身,指尖擦过地面——湿润的泥土正在微微震颤。
轰隆声越来越近。
陆昭阳迅速解开马匹与车厢的连接,将最重要的医书捆成包袱系在马背上。刚做完这些,浑浊的洪水已从山涧上游奔涌而下,裹挟着断枝碎石冲过路面。青骢马惊得扬起前蹄,被她牢牢拽住缰绳。
"退后。"她拉着马匹退到一处突出的岩壁下,眼睁睁看着洪水漫过车轮。车厢在激流中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忽然一声脆响,左后轮的车轴断裂,整个车厢倾斜着被冲向下游。
陆昭阳抿了抿唇。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半盏茶时间,山涧水位就开始下降。她牵着马蹚过及膝的泥水,检查受损的车厢——药材箱子被油布裹得严实,倒是无碍,但车轴已经彻底报废。
"只能骑马了。"她抚了抚青骢马的鬃毛,将散落的行李重新整理。装着紫灵参种子的锦囊一直贴身携带,此刻摸上去还能感受到微微的温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雨势渐小,陆昭阳骑着马继续前行。湿透的衣袍贴在身上,山风一吹便泛起寒意。她想起临行前柳烟硬塞进行囊的姜糖,取出一块含在口中,辛辣的甜味立刻驱散了几分寒冷。
三日后,当医仙谷的界碑出现在视野中时,天已放晴。界碑上的朱漆字迹有些斑驳,却让陆昭阳紧绷多日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她下马步行,手指拂过碑上熟悉的"医仙谷"三个大字,青苔的湿润触感从指尖传来。
绕过一道长满野菊的山坡,谷中景象豁然开朗。时值秋初,药圃里的植株大多结了籽,两位师兄身穿褐色短打正在田间忙碌。陆阿桂直起腰擦汗时,恰好望见山路上的陆昭阳。
"小师妹!"陆阿桂的喊声惊飞了药圃边的麻雀。他扔下锄头飞奔而来,草鞋踩在田埂上溅起一串泥点。
陆昭阳站定行礼:"二师兄。"
陆阿桂比她记忆中更黑瘦了些,下巴上还沾着泥土。他一把抓住陆昭阳的肩膀上下打量:"师父日日念叨,说你再不回来就要派大师兄去寻了。"目光扫到她身后孤零零的马匹,"马车呢?"
"遇上山洪,毁了。"陆昭阳轻描淡写地带过,从马背上解下包袱,"这是西域带回的医书和药材。"
陆阿桂接过包袱,回头大喊:"师父!小师妹回来了!"
药圃里的陆钰抬头,她注意到药圃边缘新辟了一片地,种着几排从未见过的植株。
"那是岭南送来的金线莲。"陆阿桂顺着她的目光解释,"大师兄上月去桂林郡出诊带回来的。"
正说着,山径尽头出现一道青色身影。陆寻走得并不快,手中还拿着半卷摊开的竹简,陆昭阳整了整衣冠,郑重跪下:"弟子拜见师父。"
"起来。"陆寻虚扶一把,目光在她晒黑的脸上停留片刻,"瘦了。"
这三个字与柳烟在玉门关说的话一模一样,陆昭阳心头微热。她起身从行囊中取出一个锦盒:"于阗御医阿尔斯兰托弟子转交师父的礼物。"
陆寻接过锦盒,却不急着打开:"先回草堂。阿桂,去地窖取去年酿的松苓酒来。"
医仙谷的草堂建在半山腰,三进院落依地势而建,青瓦白墙掩映在古松之间。陆昭阳的房间还保持着离开时的模样,窗下小几上一尘不染,显然常有人打扫。她换下脏污的外袍,从贴身行囊里取出最珍贵的几卷羊皮纸,这才去正堂见师父。
陆寻正在翻阅阿尔斯兰的医书,见她进来,指了指案几上的姜汤:"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