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书凌归还了她的剑和枪;离开中华城时,王既晏本来是想要拿着剑的,毕竟那是她师父留给她的遗物,但是剑太招眼了,她只好将枪藏在口袋里,走上鬼王山。她握住枪,打量着枪管和扳机,想了想,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又将枪管含在口中。
王既晏以前看过很多二战片,里面有不少举枪自尽的镜头,王既晏的眼泪粘在睫毛上,颤了颤,还是没有落下。
直到此刻,王既晏才忽然察觉,原来自己早就想这样做了。从师父离开自己的时候,她就想要这么做了。她早就想过自杀,却说不明白是什么让她坚持到现在。
王既晏推开手枪的保险,盯着黑洞洞的枪口。
她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声音低沉温柔:“既晏。”她想那是幻觉,不理,依然盯着手中的枪。
那个声音叹口气,又叫道:“幽冥长女。”
王既晏慢慢转过身去,看着站在路中间的法伦,觉得突然之间,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她的眼神平静,表情木然,哪怕看着法伦,也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
法伦憔悴了许多,金发没有一点光泽,乱糟糟披在肩头,金丝边眼镜碎了一半,在鼻梁上摇摇欲坠,白色的大衣上也有许多脏污,搞得他这几天是被卖到煤窑里去挖煤了一样。
“你在这里干什么?”王既晏觉得自己好像张口说话了,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
“我不想失去你。”他扬起笑容,低声地说。极尽温柔。
王既晏瞪着法伦。就是这个人……他一点一点夺走王既晏的希望,在她绝望的时候,又给她施舍一点希望……
王既晏忽然很希望自己能化身《元首的愤怒》中的元首,她可以骂人,用最脏最恶毒的话去诅咒他。幽冥国投降的时候他去哪了?他们被法庭审判的时候他去哪了?林明思和奥列格死的时候他又去哪了?
法伦温柔地对她说:“既晏,你回来了。”他伸开左手臂向王既晏走过去,好像是要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右手却一直放在大衣的口袋中;然而他才走了两步,就顿住了,因为王既晏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他。
“别过来。”王既晏说,“离我远点。”
“里面有两颗子弹。”法伦有些无奈地笑了,“你一颗,我一颗吗?”
王既晏冷冷地说:“杀了你,我也不会自杀。”
法伦的笑容敛了一半:“你恨我?”
王既晏怒了,她以前跟法伦说话从来都不敢高声,现在她却毫无顾忌,跟泼妇骂街一样:“我就是恨你,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了,你是国王,你的国家灭亡了,你却躲起来,让别人去陪葬!你知不知道林明思死了,奥列格死了,米琮也死了!”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但是她的眼中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泪水干了,早就流不出来一滴,她依然举着枪,指向法伦。
法伦脸上的笑容一点都看不见了,藏在碎裂的眼镜片之后的蓝眼睛,就像是未打磨通透的宝石。他的表情让王既晏感到陌生,尽管他对于王既晏而言早就是一个陌生人了,此时此刻他的表情还是不免让她心惊。
他说道:“王既晏,我爱你。所以我以整个幽冥国为工具,让你一个一个失去身边的人,直到只剩下我。既晏,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你只剩下我了,你哪里都不能去,你谁也不能爱,因为你只剩下我,你只有我。”
王既晏觉得脑袋有点发晕,她盯着法伦一张一合的嘴唇,搞不懂他在说什么,搞不懂眼前这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