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扬的房间是空着的,她抓住店小二打听他的去处。刚睡完回笼觉、犹自睡眼惺忪的店小二奇道:“咦,谢公子不是跟姑娘一起走的吗?怎么又来问我。”
“嗯?”她愕然。
店小二揉揉睡眼,“哦”了一声,恍然道:“不对,跟谢公子走的姑娘不是你啊。不过她和你长得可真像!嗯,他们很早就走啦。”
“走了?”沈眉君情急,“去了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个姑娘来找谢公子,他们说了会儿话就匆匆走了,没说去哪。”
云郎走了?就这么无声无息,不留片言的走了?沈眉君呆站在那里,心不断的往下沉。
或许他真的是不想再见自己,所以和柳如梅匆匆离去,大概是想从此斩断瓜葛,像他们说的那样,相忘于江湖吧?可是云郎,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哪怕只是考虑一点点?她呆站着,眼前再次朦胧起来。
店小二诧异的将手在她面前晃着,“姑娘你怎么啦?”
“没事。”她抬手抹掉眼泪,闷着头出了客栈。
门外人流穿梭,她举目四顾,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从相识到离别,仿佛一场大梦,梦醒了,就该回归正轨。
以前母亲叫她学庄重,她总是嫌烦,按自己的性子自由的生活。遇到谢云扬后,她以为终于找到了期盼的幸福,却原来不过是场幻梦。
如今该怎么办呢?
母亲说沈家有难,必须用婚事获得清远山庄的帮助,他走了,她大概只能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华公子了。从此后在权势与争斗中斡旋,在夫家立稳脚跟,然后保全沈家。
回到山庄后她找到母亲,答应了与华公子的婚事。
重新对镜理妆时才发现梅影戒不见了,或许是来去奔忙时丢在了哪里。就像云郎那样,再也找不回来。
丢了就丢了吧,本来就不该属于她。
沈夫人说事情紧急,匆匆派人护送沈眉君回府,而她自己依旧留下,说要再联络些故友获取帮助。沈眉君乖乖的依从。
然后挑选良辰吉日,与华公子完婚,帮着他料理清远山庄的事务,也帮着沈家度过难关。
生活回到正轨,她渐渐学会如何为人处世,不会再任性妄为,也不再纯真直率。她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心机斗争,有了她的城府与势力,将所有的挣扎矛盾深埋在内心,表现出的只有沉稳与平和,她和母亲越来越像——高贵而淡漠,无奈而果决。
只是,无数次午夜梦回,她总会抚摸着空荡荡的手指,眼中干涩无泪。
即便是那样的结局,她依旧眷恋曾经的欢乐,于是寻匠人打造了一模一样的戒指,重新戴着。然后对着戒指不断的思念,不断的心痛、落泪。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
其实并非没有怀疑过当年那场突如其来的惊变,在她越来越懂得世事,越来越能玩弄手腕,轻而易举的导演出场场好戏的时候,她也想过那年的事情是母亲一手策划的戏,否则一切怎会那么突然?
怀疑和不安酝酿到一定程度时,她决心与母亲诚谈。然而事务繁忙,在她还未找到合适的机会时,母亲却撒手人寰,服侍她的合欢伤心欲绝,自尽身亡。
母亲临终前曾拉着她的手说这辈子做了些错事,对不起宝贝女儿。
沈眉君流着泪不忍多问。这辈子母亲做过很多对不起她的事,都是为情势所迫,那么母亲说的错事中,是不是包含了云郎那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