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湿脚踝忽然传来暖意,赵晏的玄色大氅“不慎”从石面滑落,恰裹住她冰凉的鞋尖。
…
次日戌时初,暴雨终于渐渐停歇,众人走出洞外恍若隔世,互相搀扶着往斋舍蹒跚而去。
直到见着听雨廊,心才真正落了地。
可此时意见又出现分歧,有人提议先在斋舍整顿,有人想一鼓作气下山去。
赵晏回身看看包括母妃在内的四个女子,皆面色惨白口唇青紫,决定暂且留在斋舍。
温晴玉扭着帕子不愿,明日初三,是原定纳她入府的日子。
赵晏搀起德妃自顾离去,留她独在原地委屈愤懑。
微末拖着疲惫的身子为苏晚昭梳洗沐浴,直到将人香喷喷送上床榻,她才得以喘息。
苏晚昭指尖绕着雀鸟帐幔一角,忽然说道:“微末,你说…我若是将温晴玉杀了,她是不是就永远做不成王爷侧妃了?”
微末蜷在角落里的冷塌上,对苏晚昭这话丝毫不觉意外。
这女人本就心思毒辣,只是伪装在娇弱怯懦的外表下,不易叫人察觉。
她垂耳去听屋外随风轻动的金铃声,轻柔回她:“温姑娘已有防备,总是不好下手的…”
夜深人静,整个斋舍悄然入眠,一夜无话。
次日天色大晴,众人还未到山脚,就见到等候着的人山人海。
延福宫的咏荷姑姑一脸忧色,扑进德妃怀中声泪俱下。
温侍郎携一众家眷悉数到场,哀声痛哭的模样活像已过世的女儿突然复生。
赵叔也赶着金顶马车候立在人群中,赵晏拉过苏晚昭衣袖,“回府。”
苏晚昭一路下山都安静至极,闻言乖顺跟在赵晏身侧。
“等一下!”温晴玉在身后突然出声。
“王爷曾答应初三迎我入府,可还作数?”
“胡闹!”温侍郎惊得抱拳请罪,“小女不知轻重,望王爷海涵。”
赵晏将两女送上马车,驻足回望,“无妨。本王既然承诺,自会做到。”
温晴玉嫣然一笑,“那便好。玉儿便在府中等候王爷亲队。”
赵晏忽朝温侍郎招手,那人躬身上前,“侍郎名单中,可遗漏了一位名叫申临风的书生?”
温远征浸淫官场数十年,自是了然赵晏的弦外之音,“是,下官疏忽,请王爷恕罪。”
赵晏满意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在崎岖山路上缓缓行进,苏晚昭小心打量男人神色,“不知温妹妹入府的吉时,定在什么时辰好?”
赵晏阖目靠着金丝软枕,手指在膝头有韵律地跳跃,“申时末。”
“是。”
苏晚昭垂眸应着,微末瞥见她猛然攥紧的小指。
她自然是不希望温晴玉入府的。
可温远征是赵晏拉帮结党的重要纽带,温晴玉入府就是必然结果。
赵晏方才提起的申临风是今年秋闱状元,此人有将相之材,却饱受压迫郁郁不得志。
得赵晏提携后扶摇直上,是他夺嫡路上最强大的助力之一。
此时的赵晏急需温远征相助,苏晚昭纵是有千万个不愿,也得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