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水阁卧房的雕花窗下,微末昏沉地睡着。
思绪昏聩,似回到刚重生那日。
她不时听到钱嬷嬷在耳边絮絮,
“平安符最是镇邪,嬷嬷给你挂在床头,你可得早点醒…”
“听说你给王爷挡了箭,温侧妃笑你蠢,姓苏的说你抢了功劳。傻丫头,跪雪地留下的旧疾还没好全…”
“何苦替他挡这一箭?”
温热帕子拭过她冰凉的耳垂,耳边是药匙磕碰瓷碗的脆响,
“丫头快醒醒,王爷赏了血燕。”
清涩汤汁入口时,她本能的吞咽,喉间像是吞了刀片,刮得她剧烈呛咳。
混沌中有人垫高她的后颈,清冽薄荷香细密钻入鼻尖,她听到男人低哑的命令声,
“咽下去。”
她下意识服从,耳畔是男人绵长的呼吸声。
微末想睁眼,却被梦魇狠狠压住睫毛,破力间手指微动,钱嬷嬷的低呼声似掺着哽咽,“王爷快看!”
意识再度消散,她不明白,只是动了动手指,竟用尽了她全部气力。
…
浓苦药香刺破鼻尖,微末吞了吞干涩的喉咙。
舌根发苦,还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耳边传来衣料摩挲的纱纱声,她勉力睁开眼,恍惚间看到屏风后的身影倏地站起。
“醒了?”
赵晏的声音低沉暗哑,飘入耳中却如钟声般轻扬悠长。
喉间堵着参片,苦的她舌根发麻。
她试图蜷起手指,却发现掌心塞着个褪色的平安符。
“奴婢见过…”
支撑着想要起身,屏风外的身影却如风般转眼按住她的肩,“躺好。”
她这才发觉,赵晏一贯的玄色蟒袍换成了芥色常服,长发也随意束在脑后,唯独腰封还是那条九爪金蟒。
她垂着眸子躺回锦被间,不敢与他对视。
赵晏看过来的眼神好似淬着光,她觉得自己正被架在火上烤。
后肩伤口处传来刺痛,她本没想为他挡箭。
脑海中想起墨蛟舫上的一幕,全力撞过去时,这男人纹丝不动,甩袖间还打落两支毒箭。
怪不得他不进船舱,始终坐在舱外开阔处,应是早有防备。
此刻她才想明白,那时竟是忘了,他也是重生回来的。
她乖顺躺在锦被里,将口鼻也掩在下面,赵晏站在榻边似是无意离去,她只得出声道,“王爷救命之恩,奴婢毕生也…”
“那便毕生。”
微末一愣,不自觉抬眸,男人却已别过眼去。
他端起药碗,汤匙盛着药汁送来嘴边,“喝药。”
她又想起身,忽而撞见凌厉的目光又缩了回去。
药汁带着恰到好处的温热,显然反复晾过。微末就着他的力道啜饮,发觉他指腹似有轻微刮痕。
那时被卷进马车,耳边不真切传来他接连捏碎药瓶的碎瓷声,刮痕应该就是那时留下的。
她嘴里发苦,喝下药汁更是苦的难言,闭着眼吸气时,口中突然被塞来个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