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壮刚好进来,他拉住二妮说:“奶奶要,你们就给她好了,干嘛去气她?”一向温柔的大壮媳妇听了大壮的话后,难得大声的回了一次话:“咱们每天拿六个馒头回家,公婆两个,二叔家两个,咱家四个孩子分两个,柱子吃完了要来抢,大妮不给有什么错?
馒头是咱俩从嘴巴里省下来的,咱们的孩子还不能吃了,你看看,她把孩子打成什么样了?刚刚大夫都说了,会留疤,而且再下去两寸,大妮的眼睛就瞎了,
平时干活二叔一家偷奸耍滑,脏活累活都是咱俩做,好处都是他们的,四个闺女在家被当成丫头使唤,你都劝我们忍,我听你的话一直忍,可是再这样忍下去他们就要你闺女的命了。”说完就抱着大妮呜呜哭起来。
几个孩子看到娘亲哭了,也走过来抱着她一起哭,大壮尴尬的搓着手,嗫嚅着说:“二壮从小身子差,又是个读书的,做不惯地里的活,咱们做哥嫂的,多做点也是应该的。”
“他都三十多的人了,孩子都有三个,却还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天天读书有什么用,如果大家齐心协力共同过日子,那俺也没话可说,
可是,二叔是读书人,不下地,她媳妇也精贵,不能干活,他家三个儿子更是祖宗要供着,只有俺们俩累死累活,这也算了,俺都认了,谁让俺嫁给了你,可是他们还不把咱家的几个孩子当人看,有好吃的都背着她们,有粗活累活就让她们干,
就馒头这事,咱家四个闺女分两个,他们还不同意,六个都是俺们省下的,给爹娘两个,咱家孩子一人一个也没错,但是想着大柱他们还小,这才分给他们两个,他们不仅不感恩,还要来抢,不给就打人,这是什么理?
俺不管了,这次你说啥都不管用了,要么分家,要么俺带着四个丫头单过。”大壮没想到这次媳妇被气得那么狠。
他急忙说:“你别说气话,父母健在,哪有分家的,再说你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日子咋过?”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妮说:“俺可以去给有钱人当丫鬟,俺可以养活妹妹,”
二妮也说:“还有俺,俺也十四了,俺还会干很多活,俺不想整天被奶奶打,她天天骂俺们是赔钱货,贱蹄子,你们不在家的时候,他们偷偷煮好吃的,都不给俺们,俺也不想回去。”
三妮边哭边说:“大柱他们经常欺负俺和妹妹,妹妹哭了,俺奶就骂,俺害怕,俺也不想回去,”四妮只有八岁,她没说什么,就只是抱着母亲哭。
大壮抱着头蹲在地上,看得出他很懊恼,听到孩子们的遭遇他也很难过,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时代,孝字有如千斤重,他没办法护住自己的妻儿,也没法和父母翻脸。
孙月娘听着她们的述说,大概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件事她可以帮一些忙,但是主要还要看大壮的态度,如果他还是懦弱,不肯和父母决裂,那么帮他们越多,只会越助长了他父母和兄弟的气焰。
这时,大妮突然跪在孙月娘面前,她磕了几个头,然后说:“夫人,您能不能收俺做丫鬟,俺十五了,什么事都会做,不会做的俺也会认真学,爹娘说您是好人,您就收下俺吧。”
二妮一看姐姐这样,也跪下来求到:“还有俺,夫人求您也收下俺吧。”孙月娘先把人扶了起来,心里也在想这件事的可行性。
现在她们很缺缺人手,每天大丫带着两个小厮去街上卖豆芽,家里四个丫头要打扫卫生,洗衣买菜,还要帮胖丫一起做饭,如果大丫的作坊开起来,需要的人手就更多了,收下她们倒是可以。
但是,还是要先解决掉后顾之忧,孙月娘可不想大壮的爹娘整天来府衙闹,于是她说:“收下你们两个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就担心到时候你们都在我这里做工,你们家里的人也吵着闹着要来,或者时不时的来哭闹一阵,说你们不孝啥的,我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大壮媳妇一听就知道孙月娘的意思了,那些事还真是公婆能做出来的,如果知道他们一家都有活干,在城里过得好,他们一定会来闹,如果分了家,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可是怎么办,大壮是不会主动提分家的。
大壮媳妇用恳求的眼光看着大壮,大妮和二妮也眼巴巴的看着他,可是大壮还是说:“不能分家,会被大家笑话的,不能分啊!”孙月娘在这事上也坚持,一方面她不想以后和那么一大家子蛀虫打交道。
另一方面,她也想借这件事刺激一下,看看大壮能不能分家,就他们现在这个情况,大壮一家要想过好日子,必须要从那个大家庭里摆脱出来。
最后,看大壮还是坚持不肯分家,孙月娘叹口气说:“这件事再从长计议吧,你们先去地里忙,大妮受伤了,就在屋里休息吧。”
大壮媳妇恨铁不成钢的拧了他一把,赌气先走了,孙月娘不知道他们在菜地里有没有吵架,她打量了一下大妮,是一个很清秀的丫头,一看就特别懂事,特别能干,可能有点失血过多,她现在有点蔫蔫的。
孙月娘让她躺下休息会,二妮留下来照看姐姐,两个小的和他们爹娘去了地里。孙月娘还有别的事要忙,就没有管她们,午饭时,孙月娘让春分给了他们家送来十个馒头和一碟辣白菜,并告诉他们大妮二妮那边已经吃过了。
大壮下意识的又想把馒头包起来,大壮媳妇瞪他一眼,给两个闺女一人一个,自己也拿了一个啃起来,大壮媳妇说:“今天咱们匆忙出门,没带午饭,你自己挨饿就算了,你还想让闺女们一起挨饿吗?带回去后会有她们的份吗?”
大壮讪讪的不说话,一整个上午,媳妇都在和他闹别扭,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偏心,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受苦,可是他还是不忍心提分家,如果分了家,爹娘的脸往哪搁?弟弟一家又该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拿起一个馒头慢慢嚼了起来,三妮和四妮年龄还小,不知道大人们的心思,她们今天很高兴,可以和爹娘在一起,还有白面馒头可以吃,再加上辣白菜,两个孩子吃得腮帮鼓鼓,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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