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此事?那凤仙教到底答应了没有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
“唉,我猜想应该是没有答应吧。如果答应了,皇上看在粮食的份上,功过相抵,应该不会治小王将军的罪吧。”
“算了,不管小王将军如何,我们恐怕也插不上手。还是先担心担心我们自己吧。我这已经是第四次赶考了,前几次都名落孙山,希望今年能够有运气考上。”
“呵呵,我说郭姐儿,你来京城也有几日了,也没见你去拜访拜访下谁,打点打点下谁,就在这里说些白日梦话,真是太天真了。”
“黄妹子,你这是什么话?我郭东良十年寒窗,一定会凭自己的真本事考上。你何必说些侮辱人的话。”
“郭姐儿,不是我对你有恶意。我有亲戚在京城,早就打听好了,今年的价码又涨了。莫说那状元榜眼我们就不用想了,连三等的最后一名,恐怕都快安排好了。我没来京城前以为她们都是在糊弄我,可前几天我试探去看看那几家主考官的门庭,不看不知道,那门槛都,快被人踩烂了。我本来还不信这些传闻,又着人打听了前两次科举的情况,那些人说的绘声绘色,不像是假。我甚至还遇到其中一个买了个二等进士出身的,现在在吏部谋着一个小官,那天借机向她请教一副宝墨,那个字写得跟六岁孩童一样,文章连词句都不通畅——所以,前两天我也倾尽全部身家,托人向主考官家带一份礼。不求她给我安排名次,只求若我在榜上,可别给我掉下来了。不过人比人,我也不知道我那份礼人家看不看的上眼,小妹囊中羞涩,也只能略尽心意了。”
“黄妹子,你——”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这种举动,不过这年头,事实如此,我们若不随波逐流,就只有覆灭了。
“郭姐儿,黄妹子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都是靠读书求功名而立世。如今这世道日益艰难,就算在我家那种小地方,不论是柴米还是油盐,都比过去翻了不止一倍,这京城的物价更是高得离谱。若不是遇着两位,大家分摊一下房租,我们恐怕连客栈都住不起。若是像黄妹子这样舍财谋个位置,好歹将来家计也不用发愁,未免不是一条取舍之道。”
苏迁收回耳朵,默默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她看了看楼外金黄色的树叶,忽然感觉到强烈的秋煞之气,仿佛繁华落尽,生机渺茫,眼见就是一场冷酷无情的冬天。
考场弊案、南方叛军,北方旱灾,虎视眈眈的祁连,蠢蠢欲动的翼州,朝堂上君臣弄权,将军府无力回天,这朝廷处处危机,如履薄冰,只需要一只拳头,砸下来,就会支离破碎。
而她们的帝王呢,还在后宫里,为美人三天两头不肯早朝。
苏迁忽而感觉一阵心灰意冷,刘氏皇朝的没落已成定势,怕是迟早都要覆灭。只是顶替上来的不知道是谁?是凤仙教的冯开,还是祁连族的朵兰,还是翼州的琅嬛府旧人。
如果苏星还活着……
苏迁忽然笑了起来,她活过来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免不了被卷进来,不得脱身。她那样一个聪明的人,最后还不是死了,死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想起当年她郑重其事的将费歌的贪污罪证交到苏府,希望将来有一日能借苏家之手,拉费歌下马。
可是如今,怕是不需要了。
刘氏不倒,费歌也不会倒,那小小的书册,又能起什么作用。若是刘氏倒了,费歌自立,那书册也起不了作用。若是费歌也倒了,那么想来不会是应为这书册的作用。
七年前苏星死讯传来,母亲一时激愤,颓然病倒。母亲不相信她是死在匪徒手中,她也不相信,她们曾经去肃宁王府想要问明情况,然而肃宁王府却以主人正在哀中的为由,不予见客。后来隐隐约约打听到一些事实,将箭头指向皇帝和费歌,甚至肃宁王府。母亲哀痛万分,可是面对一国帝王,只能将怨愤埋藏在心底,借病辞了右相的职务,每日只在家养花画画,两耳不闻窗外事。
苏迁本身无心官场,七年前被苏星推进工部,也不好尸位素餐,凡事也算尽忠职守,除此外,也不打算上进。费歌因找不到把柄,倒对她也无法。
罢了,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苏迁庆幸自家祖产还有一些,生活倒还富足,不需要为生计担忧,否则单靠薪俸,这京城她只怕也呆不下去了。
苏星很快就收到了尹修宣蓝等人的回信,前来送信的人,却是里华。
里华负责情报,常年行踪不定,而且擅长易容,见过她真面目的人,倒是不多。苏星虽然料着里华可能会来,但是看见她的时候,还是从心底感觉到强烈的喜悦。
里华却是没有玖零那么能忍,她见到苏星先原地激动一番,然后就转向咬牙切齿的怒火,连礼也不行了:“府主大人好生快活。江南的生活很是享受吧!这么长时间都不打个招呼,是不是把我们这这些下属当成无物了?”
苏星面色有些尴尬,身子不自在的调整一下姿势:“其实也不像你说的那样。里华,尹修还好吧。”
里华可没有这么好转移话题,似笑非笑的向苏星瞟瞟:“府主大人居然还记得尹修,我怕是你连人的名字都要不记得了。我们当年以为府主大人驾鹤西归了,一个个伤心的几天都寝食难安,宣蓝的孩子差点不保,不知道府主大人在哪里逍遥?便是当年事情危机不能联系,难道这七年都不能给个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