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些孩子的委托,在某次吃饭前。
正玉在最初那封信背面,给贝蒂女士留了一封短信。
【您好,贝蒂女士,您的孩子期望与您通信。
若您同意,请予我更多信纸,我将为他们写好信并留于此地。此外,我将于三日之后辞别,承蒙您与孩子们的款待。甚憾,我未能通读您的藏书,但您的慷慨令我钦佩。
若您亦有需转达给孩子们的话语,亦望您将信留于此,我会念与他们听。】
是谎言,其实他读完了。
正玉在信纸的最后画了一个向右的箭头和笑脸。而他后放好羽毛笔,把墨水瓶拧好后压在了信纸的左上角。
当他吃完晚饭回到资料室,信似乎被抓皱了一点,又被收信的人用力展开。
正玉举起信,透过资料室的魔法灯光才能看到折痕。
贝蒂女士仅仅留下一个代表同意的单词,但信纸下是一大沓新的信纸。
满不在意贝蒂似乎又被他惹生气的表现,不影响合作关系,那就没问题。
正玉帮忙写信不仅仅是为了回报这些不知实情的长身人,更是为了巩固这段时间的学习。
他有必要尝试读写,不能只会读不会写。要使用贝蒂女士的书写工具和纸张,那就给一个她身为母亲无法抗拒的理由。
自此之后,正玉多了一项任务。
每当他吃完午饭和晚饭,就把纸笔拿出来,当着这些孩子的面为其撰写发给妈妈的信。
这个世界的平民并不是全都会读写,有些家财的平民会送自己的孩子前往教会学校,或者跟着教会里的修女学习认识一些简单的词句。
而贝蒂女士则深深地沉浸在了研究之中,无法教导自己的孩子们听读……
哦不,事实并非如此单纯,他在写信之余,开始跟那些长身人的小孩子套起话。
令人惊讶的是,那些一贯听从父母教导、对贝蒂充满崇敬之情的孩子们,对于向他透露这些事情居然毫无所谓,他们把正玉看成了贝蒂的朋友。
据孩子们所言,贝蒂可不是一直埋头于研究工作中呢。
有时候,她会端起酒杯,尽情畅饮;有些时候,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张陈旧的书桌前,宛如雕塑一般,一坐便是一整天。
直到这时,正玉终于成功地拼凑上了那最后一枚至关重要的拼图。
原来,事实并非如他表面所见那般简单——贝蒂女士并非真的没有任何想法和主见。
毫无疑问,她对于自身所处的状况有着清醒的认知。
然而,由于其复杂的心理状态作祟,她长久以来不得不违背自己真实的意愿行事,强行压抑着内心深处真正渴望表达的情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的行为已经与灵魂彻底分离开来一样,若即若离,让人心生怜悯。
尽管心中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贝蒂还是不断地自我安慰道:“这就是我所期望的生活啊。”
可现实却是残酷无情的,如今这样的生活犹如一场无休止的噩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年又一年转瞬即逝。贝蒂的脑袋里充斥着无尽痛苦却找不到合适的出口得以宣泄,仿佛被困在了一个封闭的牢笼之中。
渐渐地,她感到自身的精力如同沙漏中的沙子般一点点被抽离,身体也开始出现各种不适的症状。就连曾经旺盛的欲望,此刻也变得萎靡不振起来,甚至到了对眼前的现状完全束手无策的地步。
正因如此,自从正玉偶然间拿到了贝蒂的那封神秘信纸之后,便不由自主地选择将孩子们所说的那些话语加以美化和修饰。
或许在潜意识里,正玉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够稍稍减轻一些贝蒂内心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吧。
他心想,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何必与她怄气呢?
贝蒂女士细想之下实在太惨,而她的气愤又实在毫无杀伤力。生气的贝蒂,在他眼里像个情绪炸开却毫无威力的毛球。
只能说物极必反,这些长身人孩子有时候不会说话的程度堪比富冈义勇。听了两天,已经给他整出怜悯心了。
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是旅店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