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立春被带到前院,宾客们已经从大厅移到了院子里。
有人搬来了几条桌案和几张椅子。
宋立春见沈齐和邱县令都恭恭敬敬请另外三人先入座。那三人里,她只认得出今天才见到的柳举人,另外两个面孔则都是陌生的,只是看那衣着神态,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后来听周围人的小声交谈,才知那两人,一个是提学官杜大人,一个是府城税课司的王大人。
五人入座后,邱县令便当场审起案子来。
被官差带过来的,是那辣椒田的主人,和那日自称是柳家管家的周平。
“县令大人,请您为草民做主啊。”老农见官便跪地磕头,手指着周平,愤怒得全身发抖,“此人自称柳举人的管家,对草民种的辣椒强买强卖,草民不从,他就派人毁了草民的辣椒地……县令大人,草民句句属实,不敢说半句谎话,还请县令大人明察。”
周平自然极力狡辩。
“县令大人明鉴,小的去买他的辣椒确有此事,可后来买卖不成,小的也并未纠缠,此事有小范村的村民作证。至于毁田一事,这可是犯了大周律法要坐牢的,小的万万不敢明知故犯。定然是这老农被人教唆,故意栽赃给小人,故意摸黑我家老爷的。还请县令大人明鉴。”
差役也带来了几名小范家村的村民,可那几个村民知道柳举人不好惹,私下也被威胁过,又因为是云庆县的,不知平原县县令的为人,唯恐官官相护自己日后没有好日子过,只能昧着良心认了周平所说,并没有将那日强买强卖不成还想威胁人的事实如实道来。
这样一来,反倒成了老农无理取闹。
沈齐见状,便示意宋立春站出来。
“禀县令大人,真是巧了,那日去这老农辣椒田谈下这买卖的,正是我沈家的人。您不如听听我沈家宋管事的说法。”
宋立春摇身一变,成了宋管事。
“禀县令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她把那日周平等人的强买强卖,尽可能添油加醋往重了说,还说那些人买卖不成,就把林大有打成了重伤,还放话一定会回去把辣椒田毁了,说什么柳举人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之类的话。
说完,她还不忘替小范村的村民开脱。
“小范村的村民不敢照实说话,想必是有苦衷的,还请大人仔细查明这背后的原因,看是否有人暗中威胁过。”
“你,你,你胡说!”周平没想到有人比他还会胡说八道,他那天根本没打人好不好,“谁打人了?打谁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宋立春往门口方向瞅了一眼,见林大有已经准备好了,便马上把人叫了过来。
“你们把林大叔抬过来吧。”回头又说:“我们少东家敬重柳举人,说这件事肯定不是柳举人指使的,但是背不住有人会恶人先告状,怕说些挑拨离间的话,让他和柳举人之间产生误会,所以今天来赴宴贺寿,也把林大叔带了过来,以便让柳举人看个明白。只是没想到,这周平不光伤人,还真敢把人家辣椒田毁了。”
沈齐在一旁,看了眼柳举人,面色冷峻。
“依《大周律。户律》规定,‘弃毁器物稼樯’者,按盗窃罪论处。”
“价值一贯以下,杖六十。”
“价值五十贯以上,丈一百,并处流放三千里。”
“那二亩辣椒价值近三贯钱,还请县令大人和柳老爷商榷量刑。”
农业是立国之本,毁坏庄稼历来被视为严重犯罪,尤其是大周十几年前经历过持续几年之久的旱涝灾荒,对故意毁田的罪责量刑就更重了。
邱县令当众问询差役,得知辣椒田的确有被人毁坏之象,当即也不发话,而是看向柳举人和另外两人。
县城最有权势的人都聚在这里了,柳举人若是护短,便等于变相承认了是自己指使周平伤人毁田。
大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杜大人,王大人,邱大人,此人并非我柳家的管家,只是一个在外面跑腿做事的,他伤人毁田一事,老朽也是刚刚得知……只怪老朽治下不严,还请邱大人依律责罚便是。”
邱县令点了点头。
“柳举人大义。既是如此,本官便依律判他赔付老农损失三贯钱,并杖责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