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看了宫殿门上匾额,上一回来的时候,她还是越国公府元家的大小姐,人人见了她,都笑容满面地称呼一声“元大小姐”,如今再踏进这道门,她却只是个最底层的浆洗宫女了。物是人非,不外如是。
长安殿内,檀香袅袅,太后娘娘却不在正殿之上,钱公公领了元月晚,径直往暖阁里去。
“启禀太后,元姑娘到了。”钱公公进去报道。
里间传来赵太后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是。”钱公公再度出来,引了元月晚,“元姑娘,请吧。”
元月晚领命进去,视线始终落在前方钱公公的鞋跟上,待他停住,她便跪拜道:“奴婢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赵太后笑道:“快起来吧。”
元月晚依言起身,依旧视线低垂。
“你进宫这许多日,哀家都没召见你,在掖庭宫可受苦了?”她听见赵太后如斯问道。
她自然要答:“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一切都好,谢太后娘娘关心。”
赵太后点点头,半晌未说话。
她觉得奇怪,这太后娘娘唤她来,也不说明到底所谓何事,只问了她这么一句客套话,就再无其他话了,可不是奇怪?
只是她虽心有疑虑,但对方毕竟是全天下最尊贵的老太太,也不敢多问,只垂首站在了那里,耳边是窗外画眉鸟的啾啾鸣叫声,也不至于太沉默。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赵太后问她道:“这套头面,是清河娘子赠与你们元家的?”
她稍稍抬眼,就见前方榻上,摆了一张乌漆小几,几上一只描花木匣,边上一排摊开的头面首饰,金灿灿点缀着红宝石,可不就是先前清河娘子赠与她的那一套?
她收回了视线,垂首答道:“回太后娘娘,确是清河娘子赠与奴婢的,说是为奴婢添妆奁。”只可惜,这套头面尚未添妆奁,她和陈烺的婚事,就已经不了了之了。也不知道清河娘子得了这个消息,该是如何得难过。
等等。她才要伤感,却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套头面,是如何到了太后娘娘手中的?便是抄家,也该是内务府登记造册,充入国库的。
一旁钱公公小心相看着,似是看出了元月晚心中的疑惑,便向赵太后笑道:“太后娘娘您瞧瞧,奴婢说什么来着,可不就是清河娘子的那一套?亏得奴婢一眼就从内务府中认了出来,您瞅瞅这匣子,这锁片儿这一角,当年还被清河娘子给磕掉了,回头另找匠人补的呢。”
赵太后笑道:“知道你好眼神,又来显摆。”
她老人家说着,又去摸了那补起来的一角,感慨道:“当年清河那丫头,最是不省心,小子似的上天入地,比她几个兄长还要跳脱,一个好好的女孩儿家,还玩什么鞭子。”她向钱公公比划着,“你说说,还能有个公主的样子么?”
钱公公陪笑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