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终究解不开她的内心惶恐不安。
饭后,两人把盘子躺进几乎全新的洗碗机,亮晶晶的水晶酒杯也悬在杯架上自然阴干。
苏梨坐在吧台边,开始重新描绘起被甲方彻底推翻、必须重做的图纸。远远的,她听到顾慕飞在卧房里拉起了小提琴。
《泰伊思冥想曲》的旋律,柔软而纠缠,像从他每一次滑动的琴弓下悠远起飞,又缱绻地,降落在苏梨的每一根心弦。
明明,这首曲子他演绎得格外出色,比他平日里经常驾驭的维瓦尔第和帕格尼尼都不同。
之前,顾慕飞从未公然演奏过这首曲子。
对他而言,这是母亲手把手施教,是他与家人朝夕相处、最柔软的曾经;可同样,也是一触见血的锋利记忆。
苏梨能听出顾慕飞此时心绪纠葛、不甘又不舍。
而电脑屏幕光莹,她开始描绘起这座再普通不过的居民楼:
哪怕开发商限制,但窗在这边才更好采光,厨房在那边才更能通风,动线要这样安排才最省面积……
在最普通的工作里,苏梨用心编织最平凡的梦:
会是怎样一家,将来在其中生活?
他们会其乐融融,尽享天伦——
这时,悠扬的琴声却戛然而止。
苏梨从忙碌中抬起头,正看到顾慕飞急匆匆从楼上飞身掠下,大跨步走进客厅。
从下沉式客厅的沙发组上,他似乎捡起一沓厚厚的文件。
“怎么?”
苏梨好奇。
“没事。”
顾慕飞头也不抬。
“想起一点琐事。你忙你的。”
说着,手拿那份文件,快步地,他走到客厅最尽头角落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顾慕飞正拿着苏雁的遗产执行书。
从早上看过这份文件起,他就隐约总感觉哪里不对。但一天下来千头万绪,尤其被盛春秋突袭——他几乎给忘了。
此时习惯性地先略微揉压过眉心,借台灯点亮的白炽灯光,他一目十行,再度仔细地深读完整份文件。
果然。
厚厚一份官方公证过的执行书,通篇却只涉及到苏雁的全部流动资产:她的储蓄、债券以及信托收益。
但对苏雁的不动产,这份执行书却只字未提。
手捻纸页,顾慕飞审慎推敲,苏雁也许不曾做过不动产投资。
但她毕竟有一套房。
这套房的产权归谁呢?
如果这份遗产执行书没提,那是不是说明——
立刻,顾慕飞打开网页:所有的遗嘱在被合法执行前,都必须经过公证。而公证过的遗嘱,自然,都能够在线查询得到。
按名索骥,苏雁之死毕竟才过去不久;一番周折,他终于检索到苏雁的遗嘱原件。